“當時哪裡知道這些，每個人名下有一個留城的名額，我大哥有三個兒子，老二跟我閨女差不多大，必須得下鄉去，家裡就想了個法子，讓他留在城裡，我家青丫代替他下鄉去。”
“我這些年虧欠了我閨女的，一直以為她是我唯一的孩子，家裡就算看在我每個月寄回去的津貼上，也會好好對她的，可我每次回去看到她卻都是麵黃肌瘦的，這次還直接被逼下鄉去了，我這個當爸的一點都不知道，我也沒想著讓她回城，但我想轉業到她下鄉的地方去，陪在她身邊。”
“我家青丫都下鄉三個月了，要不是我這次回去探親，我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
師長也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時間門有點無言以對，想了想，就給了一個解決的辦法，“這樣吧，你現在有隨軍的名額，可以讓你家青丫到部隊來，反正咱們這裡也有學校，該有的都有，部隊生活雖然也辛苦，但至少你在旁邊，也沒人會欺負她。”
真的不用轉業去。
然而衛雲端隻是搖了搖頭。
“我在部隊還是太忙了，早出晚歸的，還時不時就要出任務，能夠陪著她的時間門不多，我欠了她這麼多年，再過幾年，她或許就結婚了，能陪著的時間門更少，我現在也沒彆的想法，就想多陪陪她，把這些年欠了的補回來。”
“十幾歲當兵，到現在差不多二十年了，我這二十年都用在了保家衛國上，接下來我想保護我閨女。”
衛雲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師長自然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歎了口氣沒再勸他。
“你現在轉業的話，估計就是去派出所之類的地方，真的想清楚了？”
“是，我想轉業到距離青丫近一點的地方，如果能夠去她下鄉那地方就更好了。”
師長無奈地揮揮手，開始趕人，“行行行，知道了，我查查那地方去。”
衛雲端沒在部隊待多久就又請假離開了，師長也政委都知道他要轉業的事情，也都知道他為什麼會轉業，在他請假要去衛青丫下鄉地方找衛青丫，去看看衛青丫現在情況的時候，都沒阻止，直接就給了假。
於是衛雲端回到部隊沒多久就再次離開了，這次他去的是衛青丫下鄉的地方，一個叫桐城的南方小城市，衛青丫在桐城的三岔河公社七裡屯大隊。
這地方靠著山，條件其實還好，至少要比衛青山去的地方要好上不少，可就算再好，那也是個陌生的地方。
衛青丫運氣比較好，她下鄉還遇到了熟悉的人，是她的同學安敏，兩人都在七裡屯大隊插隊，到了陌生的地方，兩個女孩子都有些茫然，好在有其他老知青帶著，日子磕磕巴巴的倒也過得下去。
她想到自己下鄉之前發生的事情，心裡有些難受。
在她下鄉的時候，衛青山就已經掛到了衛雲端名下，就是因為衛雲端名下有了兩個人，所以衛青丫才不得不下鄉去。
因為衛青山成了她爸的兒子，日後要給她爸養老送終的，而她隻是個閨女。
從小到大，她爸回來的機會就很少，每次回來過不了幾天就走了，一開始她還想親近他，可想到她媽是因為她才死的，想到她爸一直想要個兒子，嫌棄她是個閨女，衛青丫就不敢靠近了。
她怕她爸嫌棄她，怕惹她生氣。
可就算這樣，衛青丫對親爸也帶著天生的孺慕。
家裡說讓衛青山過繼給她爸，衛青丫雖然黯然，不過心裡也替她爸高興，日後她爸就是個有兒子的人了，至於自己下鄉這件事，跟她爸有兒子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沒那麼多心思的姑娘也沒想到所謂過繼隻不過是為了她的那個留城名額而已。
不過，衛青丫下鄉的時候沒帶多少東西，家裡東西日後都要留給衛青山的，她一個丫頭要什麼？等到了插隊的七裡屯大隊，她試探著給衛雲端駐紮的部隊寄了信，可惜那信寄了就沒下文了。
衛青丫也就死心了，安心在七裡屯大隊當知青，每天起早摸黑的。
得虧她在家裡的時候就天天都乾活，彆看個子小小，人也瘦巴巴的，力氣卻不小，乾起活來利落得很。
和她相比，安敏就要差了不少，難得在這地方遇到熟悉的人，衛青丫還幫著安敏乾了些活，兩人的關係越來越近。
“青丫，再跟我說說你爸吧，感覺他好厲害啊。”
乾了一上午的活，安敏還沒有習慣插隊後高強度的農活，拖著疲憊的身體端著一碗紅薯粥，對旁邊的衛青丫說道。
“我爸啊……”
兩人在這邊嘀嘀咕咕，另一個和衛青丫他們一起下鄉的男知青聽到之後，忍不住有些好奇，“你爸那麼厲害，你怎麼還來下鄉插隊了啊？給你安排個工作不就不用下鄉了？”
衛青丫沉默了一下，表情有些無奈，“家裡沒錢，而且我爸也不能濫用職權吧？工作哪裡是那麼好找的，下鄉插隊是支援國家建設，這也是好事。”
“我下鄉他不知道，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收到我寄過去的信。”
衛青丫其實不確定衛雲端駐紮的部隊具體地址，隻知道大概，畢竟家裡從來沒跟她說過，她曾經問起家裡，不過被敷衍了過去所以才隻知道大概位置。
她那封信上麵寫的地址也是大概位置，就寫了xx市xx部隊，到底能不能到她也不清楚。
這還是她第一次給她爸寄信過去。
幾人正談話呢，一個年輕男人走了過來，衛青丫注意到後立刻用手搗了搗安敏。
安敏也注意到過來的男人了，立刻起身走進屋子裡。
安敏長得好，下鄉之後吸引了村子裡不少年輕男人的注意，不過三個月下來，很多人都已經放棄了，隻有少數依舊保持著對她的好感。
其中最明顯的一個就是現在過來的男人。
十裡八鄉出了名不學好，偏偏是家裡的獨苗苗，上麵幾個姐姐，寵得厲害，安敏惹不起隻能躲著點。
那男人過來後也看到安敏進去的背影了，走到男知青麵前，“安敏呢？我給你帶了雞蛋，快出來吃！”
聽到雞蛋，裡麵的安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過最終還是沒出來，隻當做沒聽到。
那個叫謝來寶的男人見此當然不會放棄，抬腳就準備往屋子裡走，立刻被男知青攔了下來，“哎哎，那是女知青住的，你一個男人進去乾嘛？耍流氓啊？”
這年頭耍流氓可是要吃花生米的。
謝來寶陰鬱地看了男知青一眼，終究沒有繼續往裡麵闖，隻是聲音放大了一些，保證周圍的人都能夠聽到他的聲音，“安敏同誌，我給你帶了雞蛋！你早上不是跟我說你想吃雞蛋嗎？”
衛青丫看不下去，正想開口，立刻有個熟悉的嬸子帶了個人過來，看到她眼睛一亮，“青丫啊！青丫誒！你爸來看你了！”
衛雲端站在女人旁邊，手裡還拿著給衛青丫帶的東西。
衛青丫聽到女人這話愣了一下，扭頭就看到站在女人旁邊，穿著軍綠色衣服的男人。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