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坐在駿馬上,意味深長看著長歌:“今日可真是巧,又一次遇見郡主了。”
長歌仰頭看著馬上的人,耿直道:“不巧,勞煩殿下親自去鎮國公府,臣女回府就必定要與殿下遇上的啊。”
景王笑了笑沒說什麼,打馬走了。
回到馬車,夭夭隱憂道:“郡主,景王好像生疑了。”
長歌低頭整了整自己的衣裙,漫不經心道:“無妨,他此時自顧不暇,隻要皇上不疑我就好。”
夭夭道:“看皇上那樣子,起初似乎也是疑的,隻是奴婢不知郡主對皇上說了什麼,出來的時候,皇上竟就不疑了,竟果真如郡主所料,主動鬆口讓二公子留在了天牢。”
長歌淡道:“沒什麼,隻是和他胡扯了一番。咱們這位皇上一向自詡睿智,讓他自己從我話中得到他想要的信息,比我直接同他解釋要有用千百倍。”
“郡主的意思是……”
“今日我也是沒料到,昱王竟是派了朱婉蘭這個尤其不經打的過來找杜崇。他也真是腦子被門夾了,落到如今,被她拖累得這般慘。可是皇上多疑,昱王越慘,他越要生疑。他先是由景王帶出宮,之後我又這麼巧出現在碧海潮生,惹了朱婉蘭大聲說了那麼一通大逆不道的話出來,坑死了隊友,他必定要懷疑我與景王串謀,我救二哥,景王打壓昱王,各取所需。”長歌輕笑了一聲,“所以我一進去,他疾言厲色叫我跪下,就是想以天子之威震懾我,想要我惶恐之下招認與景王合謀算計了昱王。”
長歌說著,輕輕搖了搖頭:“可是啊,以咱們這位皇上的多疑,不論我承認還是不承認,他都不會信我。我若是否認了,他隻會更加疑我與景王是一夥的;我若是承認,說不定情況還要更糟,他還會懷疑我是想一箭三雕,既救了二哥,又打擊了昱王,還挑撥了景王……當然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可我不能讓他知道啊。”
“所以我要告訴他,我今日之所以會出現在碧海潮生,隻是因為日前胡鬨得罪了人,爹爹罰我,我不高興,故意和他對著來,這才出門花錢買個高興。”長歌說著,看向夭夭,“但我若是直接這麼說出來?你說,他會信嗎?”
夭夭皺眉搖頭:“咱們這位皇上一向多疑,真話他都不信,更彆說假話了。”
“是啊,我若是直接說出來,他必定不信。”長歌點點頭,“所以,我要讓他自己從我話中找出這麼些個信息出來。這信息越是得來不易,他就越會信以為真。於是我假意和他胡扯一番,給他設一些難度,之後又不著痕跡在話中流露出幾處端倪,讓他須花些心思才能猜到我今日為何會出現在碧海潮生。最後,他既已從我話中集齊了他想要的答案,自然就不會再追問我了。”
夭夭聞言,和蓁蓁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是歎服。
蓁蓁卻還有一問:“郡主今日兵行險著,就不怕皇上真的怪罪您胡作非為嗎?畢竟當今天子素來節儉養德,您今日所為,旁人看來確實是跋扈了些。”
長歌笑了:“節儉養德就和心係蒼生一樣,在咱們這位皇上眼中啊,都是他自己的特權,是他收得民心的手段。我作為一個臣下之女,還是一個功高震主的臣下之女,我若是真的心係蒼生節儉養德贏得口碑一片了,他倒是該坐立不安了。那個朱婉蘭怕是至今都不知道,她字字句句控訴我那些罪名,聽在咱們這位皇上耳朵裡,可全是在誇我呢。要知道,我父兄太過出色,皇上可巴不得我給他們拆台,我越是給他們拆台,皇上隻會越喜歡我。他才不會怪罪呢,他巴不得我再多得罪些人才好。”
……
景王回去向懿和帝複命時,風和已經回去,正隨侍一旁。懿和帝坐在窗前喝茶,聽他說完,沒吱聲,隻是彆有深意地瞧了他一眼。
景王心下微動,麵上卻是泰然自若,尋了個話題道:“父皇為何如此袒護那慕長歌?”
懿和帝一聽這話,想起方才那丫頭理直氣壯問他——皇上何時袒護長歌了?——再次被氣得笑出來。
虧她說得出口!
懿和帝看著景王,意有所指道:“她雖然腦子不大靈光,卻從不與人玩弄心眼。不知就問,怕了就哭,歡喜就笑,厭惡就打,從心所欲,率性而為。是慕瑜好福氣啊,生了這麼個女兒。他如今不在京中,朕自當替他庇護一二。”
都是聰明人,景王如何領會不到這位帝王的弦外之音?
彆人家的女兒從不與人玩弄心眼,他就羨慕,言下之意不就是,自家的兒女個個和自己玩弄心眼嗎?
景王背脊一寒,連忙惶恐跪地。
他今日會帶懿和帝出宮,確實是早有布局。
隻因昱王好手段,不著痕跡就放了風聲出來,如今朝堂上下,個個都以為是他劫了杜崇幼子。三人成虎,積毀銷骨,皇上聽了一次兩次還不以為意,但十次二十次以後難免對他心生懷疑,當他真是劫了杜崇幼子,要將首富家產全部收入囊中。
雖然他確實有此打算,但最終,劫得杜崇幼子那人卻分明是昱王。
昱王一招賊喊捉賊使得妙極,景王一連幾日都在聖前灰頭土臉。
丞相駱忱是他嶽丈,向他獻計道:“殿下不妨將計就計。如今既然朝堂上的人都以為是殿下得了杜崇之子,那想來杜崇也必定當真。殿下不如就使個空城計,要挾杜崇為您所用,好好給昱王設一局,一舉將他重創,反敗為勝。”
“何解?”
“昱王手中既有真正的杜崇幼子,那便早晚會與杜崇攤牌。殿下不如先下手為強,收買杜崇,裡應為合,趁著昱王的人找上杜崇時,將皇上帶過去親眼看一看,皇上心中自然就會明白,那一千萬兩黃金究竟落入了誰的口袋裡。”
為了讓一切不露痕跡,他與駱忱又籌謀再三,要杜崇將見麵的地點選在碧海潮生。隻因這裡是懿和帝每每出宮時慣來的地方,最是不露痕跡。
沒想千算萬算,到頭來卻忽然冒出個慕長歌!
慕長歌的出現,表麵上像是大大助了他一臂之力,將昱王打擊得更慘。但實際上,慕長歌非但沒有幫到他,反而她的出現,才是今日最大的敗筆!
隻因,慕長歌的出現讓一切顯得太過刻意,以懿和帝的心性,從那些半遮半掩的端倪裡他自己揣測到的他才會深信不疑,像這種太過直白的,反而令他生疑。
他必定要懷疑今日是他與慕長歌合謀算計了昱王!
但此時,懿和帝卻是無意過多追究一般,淡淡道:“起來吧。”
景王皺眉。
他這個父皇,心中越是懷疑,麵上越是不動聲色。
心思微轉,景王心道:為今之計,也隻有把慕長歌拉下來做墊背,才好將自己撇乾淨了。
“父皇,兒臣日前得知一事,是有關長寧郡主的……”
懿和帝看向他。
景王道:“郡主她……易了容。”
……
碧海潮生內發生的事,第二日晚上便經飛鴿傳書傳到了時陌手上,巨細靡遺。
而送這一封信的人不是彆人,卻是碧海潮生的掌櫃。隻因,碧海潮生的幕後大老板正是時陌。
時陌看完書信,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望叔正在安排銀子打點,入冬了,今冬尤其的冷,還得要多備幾件冬衣。
時陌叫住他:“不必替我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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