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陌說著,扶著她坐起,自己起身去衣櫥裡取了今冬新做的銀狐裘,仔細地為她披在身上。
“彆的東西我們都不帶了,離京後再添置。”他叮囑道。
長歌握住他的手,啞聲道:“我也不想與你分開,但我走了,秦王妃怎麼辦?”
她用的“秦王妃”三個字,兩人心照不宣。
言下之意,他們或能在這麼多雙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運一些冰或炭進來,但秦王妃這個人就這麼消失了是絕對不可能的。
若無他接下來的計劃,或許找個人戴張麵皮、塞個枕頭關在這屋內,整日不出也未為不可。但長歌隱約已經猜到時陌接下來的計劃,接下來,時陌會離京。
而時陌若要離京,在那以前,那些人定要首先保證她還在京中。而保證她在京中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將她扣在宮中。
假長歌不可能逃得過風和景明的眼睛。
“這不重要,”時陌捧住她的臉,用力親了親長歌光潔的額頭,定定看著她的眼睛,“重要的是,我定不會將你留在京中。長歌,還記得我曾對你說過嗎?我去哪裡都會帶著你。”
我去哪裡都會帶著你……
長歌刹那間潸然淚下。
這句話,是在她上輩子離開他那個雪夜,他對她說的。
當夜,她為他埋下一壇美人醉,對他說——我將它藏在這棵樹下,你要記住了。若是來年你找不到它,我定不饒你。
他說——我去哪裡,不都帶著你嗎?怎會找不到?
長歌心尖如被什麼蟄了一下,她反握住他的手,閉上眼,臉頰輕輕磨蹭著他微帶著薄繭的掌心。溫熱乾燥自他的掌心傳來,讓她眷戀不已,讓她仿佛失了力氣,對他說不出一個“不”字。
她強迫自己睜開眼睛,朝他,輕輕搖了頭。
“不,這很重要,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你整個夏日忙於配那些藥的時候我便知道你想做什麼了。時陌,你聽我說,你這一局絕對不能沒有秦王妃這枚棋子。”
“你以為我會以你為棋子?”時陌濃眉微皺。
長歌含淚輕笑:“可我願意做你的棋子啊。”
“我不需要。”時陌態度決然,他的手滑下,握住她的手腕,便牽著她出去,“我不曾想,你我竟會在此事上生出分歧。時間來不及了,跟我走。”
長歌無奈,哭笑不得地被他牽著走。
他們剛剛走出房門不遠,還在回廊,長歌一瞥回頭,便見蒼術領著一名女子自另一頭疾步進了房中。那女子身上穿著同她一模一樣的衣裳,身形也與她一般無二,唯有披風寬大的帽簷遮住了她的容顏,一瞥之間,長歌並未看清。
但不必看也知道,定是與她一般無二的容顏。
長歌跟在時陌身後,歎道:“太冒險了,一著不慎,你所有付出功虧一簣。到時滿盤皆輸,再無回旋餘地。”
時陌嫌她走得慢,皺眉回頭看了她一眼,索性伸臂將她攬進懷裡,半摟著往前走,一麵在她耳邊道:“你值得,我願意。”
長歌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堅定的側臉,忍不住睫毛輕輕一顫。
終於不再說什麼。
時陌將她帶到書房,□□的密道入口在書房中。時陌按動機關,書架忽地移轉,洞開一道昏暗的入口。
時陌正要進去,忽聽院中傳來腳步聲。
“來得竟比我預想的快。”
他忽地用力抱過長歌,俯身吻住她的唇,急切眷戀又深入,很快又將她放開。他微微俯身,儘量讓自己平視著她的眼睛,柔聲道:“乖,我無法送你了,你沿著密道出去,白術會在另一頭接你。你且在城外等我,我三日之內定與你會合。”
長歌還欲說什麼,外麵已傳來清晰的對話聲——
“殿下此時正在書房中,大人,這邊走,這天剛下了雨,還請小心青苔。”
“無妨,有勞。”
是景明,懿和帝身邊能識破世間一切易容之術的景明!
長歌瞳孔微縮。
時陌看懂她眼中情緒,俯身在她耳邊道:“長歌,我想要你安好。”
長歌抬眸,靜靜看著他的眼睛,隻見他素來從容不驚的黑瞳裡,此時竟有著那樣明顯的緊張。
長歌咬了下唇,終於輕輕點頭。
時陌眼神頓時鬆懈下來,再一次,情不自禁地親吻了她的眉心。
長歌轉身走進了密道之內,時陌目送她走穩,按動機關。書架再次無聲轉移,密道口消失不見。
同時,外麵傳來望叔通報的聲音——“殿下,宮中有聖旨到。”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