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2 / 2)

長歌便領會到了,卻猶心懷希冀地問:“父皇言語間可有提及隻言片語?”

舒妃自嘲一笑:“他自己一生為情所苦,又怎見得你與時陌琴瑟和鳴?”

長歌深深看著舒妃:“娘娘可否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何事?”

舒妃臉色頓時微白,迅速撇開頭:“木已成舟,再提也改變不了什麼。”

“娘娘……”

“你思慮太重,對孩子不好,去歇下吧。”

舒妃話已至此,長歌也無法再堅持什麼,隻得目送舒妃緩緩離開。

宮中生活清寂,且被動,有太多的事情她無法掌控。此時,長歌格外懊惱,為何上輩子自己光顧著報仇,要處處對時陌格外忽視。

但凡她願意問一問,想來時陌也是願意告訴她的。縱然都是難堪的傷口,但時陌與舒妃畢竟不同,舒妃和她各自是對方的外人,站在舒妃的角度,她想想儘一切辦法遮掩過去,本也無可厚非。畢竟這種事,原本就隻有關係足夠親密,才願意分享。

可惜這輩子,當她終於決定要問一問時,卻終究沒來得及問出口。

進宮那日,若是她先時陌開口就好了……

長歌最近每每這樣想,可惜最後也能自嘲地搖搖頭。

長歌也有些累,回去歇下的路上,卻聽說裴錦要求見她。

“舒妃娘娘不是閉門謝絕了所有拜訪嗎?”長歌語氣淡淡地問遞話進來的宮女。

那宮女難堪地訥訥道:“裴四姑娘已經在外候了許久。”

“她還有臉來見我?”長歌冷笑了一聲,自那宮女麵前走過,“讓她做好她的太子側妃吧,替我說恭喜。”

宮女低低應“是。”

長歌走了幾步,終還是停下腳步,道:“讓她進來吧。”

宮女飛快地出去了,待她將裴錦帶回來,長歌方才明白那宮女為何要替裴錦傳話。

任誰見了裴錦如今的模樣,怕都忍不下心去。

今日的裴錦,形容枯槁,眼神飄忽,活像個行屍走肉,哪裡還有半點昔日國公府姑娘的風采?

她一進門,就像回光返照一般,雙目緊緊盯著長歌,撲通一聲跪在長歌腳下:“長歌,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放肆,你怎敢直呼秦王妃名諱!”夭夭低斥。

裴錦恍若未聞,如看救命稻草一般直直盯著長歌:“我不要嫁給太子,長歌,我知道你有辦法的,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你幫幫我好不好?幫幫我好不好!”

長歌憐憫地看著她:“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當日倒向景王妃,噢不,借你東風,她如今已是太子妃了,你說,她如何能不感恩戴德,提攜於你?”

“提攜?你明知道我愛的是晉王殿下啊!”裴錦歇斯底裡地低吼,“為何還能說得出如此風涼話?”

“你愛晉王殿下,你的愛,就是毀他所有?”長歌冷道。

“不,當日我隻是向公主說出攏慈庵中實情,我隻說了你,和晉王殿下有什麼關係?我以為,我以為,他至多隻會為了救你忤逆陛下,做不成太子而已。他若做不成太子,那我與他的婚約便仍舊有效,我還能再嫁給他啊……我根本沒有料到局麵會一發不可收拾,沒想到晉王殿下會被貶,遠赴邊關……”

長歌看著這樣的裴錦,忽然間連生氣的力氣也沒有了。

不過是個被人利用了還不明白怎麼回事的可憐人罷了。

長歌斂了神色,讓蓁蓁將她扶起來。

“回去吧,裴錦。非我不願,而是我不能。”

“不,不……”裴錦激烈地搖頭,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盯著長歌,“我大哥說,你是這京中最厲害、最深藏的女子,你怎會救不了我?怎可能救不了我?”

長歌輕歎:“待你日後入了東宮,你便能明白被困在這高牆之中自身難保的身不由己。我如今連門檻不敢踏出一步,即使這樣,我也生怕保護不了自己。”

而這,全是拜你所賜。

長歌看著裴錦眼中的絕望,終究沒有忍心將最後一句話說出來。

裴錦不信,還想再掙紮,舒妃忽然到了。

裴錦大約也清楚自己做了什麼好事,見到舒妃,瑟縮了一下,終於匆匆離去。

舒妃見她走了,便不再走近,隻是遠遠看著長歌,叮囑了一句:“我知道你很大膽,慕瑜的女兒,天生是有恃無恐的。但你懷著孩子,你便有了弱點,有的人你還是不該讓她靠你太近。”

長歌含笑,輕輕點頭:“謝娘娘。”

舒妃不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東宮的喜事是在三日後。

本朝的風俗,有孕的女子不得參加婚禮,長歌那一日在舒妃宮中的池塘邊喂了會兒魚,覺得有些冷意,便又回到房中臨起了字。

字是時陌的字,她如今沒有他的消息,拿他以前的字出來臨摹,有時入了神,便仿佛身邊還有他的溫度,還有他的手臂攬過她腰肢時的溫柔。

但今日就是定不下神,可能外麵太吵了。畢竟太子的喜事,雖然娶的是側妃,但對方是護國公家的姑娘,身世也是顯赫的,這禮儀自然也與迎娶尋常側妃的禮儀不同。

外麵忽然遠遠傳來禁軍匆匆行走的橐橐聲,長歌的手頓時一僵,當即扭頭道:“蓁蓁,去看看發生了何事!”

“是!”

蓁蓁領命離去,長歌回頭,卻見這一耽擱,筆尖一滴濃墨就這麼滴到了紙上,突兀地暈染開來,毀了她精心臨了半日的字。

長歌歎了一聲,將筆放下,拿起那一紙毀掉的字,湊到了燭台上。

待火苗卷過宣紙的儘頭,蓁蓁回來了,道:“太子側妃在堂上暴斃了。”

長歌一震。

夭夭連忙上前扶住她,埋怨地看了蓁蓁一眼:“你說話不會委婉些嗎?咱們姑娘如今這身子……”

“無妨……”長歌止了夭夭,追問蓁蓁,“你說暴斃,可是另有他意?”

蓁蓁凝重地頷首:“是,並未中毒,也無遇刺、無受傷,就這麼忽然在聖前,當著所有人的麵……”

長歌沉默下去。

夭夭道:“她自己不願意嫁,以死全了忠貞,倒也說得過去。”

她見長歌眉頭輕蹙,目光靜靜落在虛空裡,生怕她多想,便竭力說些好的:“都說懷孕的女子運氣不錯,倒是不假,瞧瞧咱們姑娘,兩次都完美避開了這些晦氣之事。”

長歌緩緩抬頭看著她。

夭夭被她這麼不輕不重一看,默默垂下頭:“奴婢錯了,不論如何,不該冒犯死者。奴婢再也不會了。”

長歌靜靜看著她,沒有說話。

裴錦的忽然暴斃,初時震動很大,但當太醫院上下確認無有下毒痕跡以後,遇刺之嫌便被撇清,至少是在宮中,此事便迅速被揭過去了。

護國公家想來不好過,畢竟裴錦是嫡女,一向受寵。但長歌在宮中,一道宮牆,便仿佛是兩個世界。外麵的世界,她是感知不到的。

然而許多事既起了征兆,便總有趁虛而入的那一日。

那一日是舒妃的生辰,舒妃雖早已閉門謝絕了所有人,但這座皇宮的主人她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拒之門外的,尤其,帝王的恩寵還同時代表了權力。

在這後宮之中,有權力代表著更多的自由。

舒妃想為長歌多爭取一些自由。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有沒有風雨欲來的感覺?彆緊張……風雨會帶來反轉!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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