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最後的一天(2 / 2)

今天的傍晚似乎格外的長久,天地被霞光鍍上了一層橙紅,映照在馬路上,顯得溫柔又曖昧。

這種裹挾著些許花香的風讓人不由自主地沉醉起來,昏暗的帶著黃昏特有的溫涼。

白鳥真理子棕色的頭發被風輕輕吹起,裙角也隨著風翻飛著。

她雙手撐在欄杆上,悵然又溫柔的注視著那片即將泯滅的晚霞。

“真美啊,”她感歎道,下意識轉頭問了一句,“對不對?”

回過神,卻發現身邊空空如也。

白鳥真理子怔了一下,又笑了起來。

“真美啊,”她再次說道。

已經入夜了。

白鳥真理子將衣服一件件在床上攤開,又重新將它們理了一遍。

本來隻是打算挑一件衣服出來,現在才意識到,自己衣櫃裡新買的、和釘崎野薔薇一人一件的裙子都還沒來得及穿啊。

她摸了摸那條看起來秀氣可愛的圓領長袖,忍不住聯想到聽說高專新進的那些遊戲機自己還沒來的及去試過。

哦,樓下的店裡新出的奶茶是栗子味道的,很有秋天暖融融的感覺,也還沒來得及請大家都喝一杯。

算了…算了吧。

不應該想這麼多了。

將手上的衣服好好的折疊起來,放進櫃子中,白鳥真理子呼了口氣,動作又忽然的停了下來。

她恍惚了一下,腦海中似乎竄出來了一段前陣子喜歡的音樂,惹得她原本低沉的心情也跟著上揚了起來。

這首歌總讓她想到黎明時溫柔的天色,漸次泛白的天宇,電車中熙熙攘攘、擁擠的人群,以及耳機中經常播放的那段雨聲。

她歎了口氣,將那件衣服從中拿了出來,又把衣櫃合上了。

反正深秋也快到來了在春末夏初遇見,就在秋末告彆吧。

真奇怪,換好衣服的白鳥真理子躺在床上想。

明明知道自己不久後就將離開的事實,也為此慌亂了很久,但是真的站上了跑道的時候,卻又奇跡般地平和了下來。

她的思緒異常的清晰,甚至原本浮躁的、懸在半空的心情也突然平和了起來。

害怕嗎?害怕,但似乎又沒什麼可以擔心的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一切應該做的、能夠做到的,都全部做完了。

白鳥真理子覺得自己實際上沒什麼能做的其餘事情了。

她似乎是才意識到,過去的情緒更多是對未來的憂慮和惶恐在幽暗的角落中滋長,其實在真正麵對死亡的時候,並沒有這麼難以克服。

她翻了個身,卻和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附近的齊木楠雄對上了視線。

白鳥真理子愣了一下,“你好?”

她還記得自己這位可愛的鄰居,隻不過在費佳離開之後似乎他也因為工作的緣故忙起來。

“你好,”也同樣怔了一下的齊木楠雄說道。

他看起來有點猝不及防,似乎對白鳥真理子能看見自己這件事沒有準備,但還是說道,“好久不見,白鳥小姐。”

齊木楠雄懷中還抱著眨著眼睛看向她、掙紮著想要朝著她撲過來的團子,喵喵叫著,似乎很緊張地樣子。

白鳥真理子朝著團子笑了笑,看著齊木楠雄鼻梁上架著的那副綠色眼鏡,電光火石之間,從前的細節似乎都一一對應上了。

她遲疑地問道,“從前的?”

齊木楠雄:“對,包括之前的咖啡果凍,都是我沒錯。”

白鳥真理子失笑道,“但是今天我這裡可沒有咖啡果凍了。”

她艱難的撐起身子,看向齊木楠雄,“可惜了,要是你早點來說不定還能吃到。”

齊木楠雄停頓了一下,轉開了話題,“我不是為了這個來的。”

他說道,“哥哥他增幅了你的能力,導致鏈接上的世界比你本身的能力多了幾個抱歉,這個事情一直沒和你說。”

白鳥真理子輕輕的搖了搖頭,“沒關係的。”

她笑著說道,“已經到這個時間了啊。而且,我也因此認識了很多朋友。替我謝謝你哥哥,齊木先生。”

齊木楠雄抿了抿唇,注視著自己的同類。

“會害怕嗎?”他說道。

白鳥真理子想了想,“還好。”

雖然說很俗套,但在這一路上她收到了許多的愛和熱情。

看了一眼手機,白鳥真理子抿著唇笑了起來。

她眉眼彎彎,“實際上,比起最初來的時候,我已經收到了很多的東西。也謝謝你,我很高興能認識你,齊木先生。”

齊木楠雄隻是安靜的看著她。

片刻後,他才說道,“我會好好照顧團子的。”

“那就好,”白鳥真理子平和地說道,“就拜托你啦,齊木先生。”

她重新躺了下來,不確定的說道,“那麼,晚安?”

“再見,”齊木楠雄最終說道。

他錯開了目光,將空間了留給白鳥真理子。

“好,再見,”於是白鳥真理子也笑著和他告彆。

她閉上眼,隨著困意陷入最後一場沉眠。

就像是偷喝了果酒一樣,白鳥真理子恍惚間覺得醉醺醺的。

自己似乎飄在了雲端,整個世界綿軟又蓬鬆,像是要被一串般的夢境所擁住。

像墜入一團溫暖而乾燥的懷抱。

思緒逐漸模糊,最後幾秒時間流逝的聲音如同幻覺般在白鳥真理子的耳邊響了起來。

像是水流一樣,淙淙流淌著,沒有儘頭。潮潤、窸窸窣窣的聲音環抱著她,幾乎令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悵然了起來。

可惜了,今天是個晴天,不能再聽一次雨了。

但是看了晚霞,似乎也很好。應該滿足了,對吧?

麻木感匍匐著從四肢開始向上爬升,如同絞殺藤般緩緩收攏,最後取走的是呼吸。

白鳥真理子的意識逐漸墜落,向著更深的、更遠的地方下潛,直到慢慢的化為虛無,回到永久的寂靜中。

這是獨屬於她一人的狂歡,是她煢煢獨行的最後一段路。

窗台上,不知道是誰擺著的那盞跳躍著微弱火花的燈,倏忽熄滅了。

一陣風柔和的將從窗口放著的那束花從台上吹落,原本躺在床上的身影也隨著風散去了,就像之前的一切不過是虛影,隻是時空中漏出的些許往日時光,在屋中留下細碎的痕跡。

她將世界贈與她的,儘數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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