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枇杷樹下一時無言,天頂的夜光就著街燈落在青衫上,一片斑駁。
藏貞正望著一片光點,兀自苦想魔髓之事,遠處突得傳來人聲喧囂。
隻見門口閃來一個光頭,闖進院落左右找找沒見人影,這才反應過來看向坐在石磚上的兩人,匆忙道:“小帝君!有闖入者!”
兩人站起,隨著廉頗向外走,他風風火火,肅聲道:“那姑娘也不說自己打哪兒來,就問俺們是不是剛進來了兩個生人,可彆是衝你們來的!”
說完一臉牙痛相,補充道:“那小姑娘嘖,脾氣不好!修為還行,我們五個小將一塊兒才給她抓住!”
聞言,藏貞與曜淵均是腳步一頓,彼此心下了然。
曜淵抬手攔住還在快步往前的廉毅,道:“廉叔不必擔心,此人是我座下仙官。”
廉毅一聽,明顯鬆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傳信符,向上一擲,凝氣將它點燃,灰色的煙將符紙裹住,瞬間燃儘。
曜淵看向廉毅道:“此人是贔屭泫瀟,廉叔大概見過。”
廉毅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那小丫頭片子!怪不得!打小就那熊樣!”
三人趕到就見一個嬌萌可愛的小仙姬敲著二郎腿,大開大合地攤在椅子上,撇嘴時唇角兩顆梨渦深深,正冷眼看著圍著她持劍戒備的五名青年。
那五名青年一看就吃了苦頭,衣袍都帶著劍痕,神色繃緊,目光如炬地看著泫瀟。
廉毅率先進門,對那五名仙君使了個眼色,又搖搖擺擺對泫瀟道:“得罪咯!都是誤會!”
藏貞緊跟進來,同她揮了揮手:“泫瀟,我是洛合,我們都安好。”
泫瀟一眼看到後麵的曜淵與藏貞,雖然外貌改變,眼神和氣質卻一如原本,她眼中擔憂消散,站起身抬著粉圓的小臉掃了那五位儀容狼狽仙官一眼,才對廉毅道:“是我得罪了。”
五位仙官:……
曜淵從容而來,不慌不慢道:“泫瀟,這位是天策軍的廉毅將軍。”
泫瀟也猜這些人是天策軍,尤其是廉毅作為仙界裡唯一的光頭,形象實在顯眼。
可聽聞天策是叛軍,一時難辨是敵是友。此刻見到曜淵的態度,心下了然天策叛變中必有誤會,也就拱手道:“泫瀟見過廉將軍。”
廉毅朗聲笑了笑,兩隻大手比劃起來:“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你那時候還沒化形,那龜殼就拳頭大小!”
泫瀟:“……沒印象。”
廉毅滿不在乎,儼然一副長輩見到小輩來拜年的樣子,大手往泫瀟頭上揉了一把,藏貞眼見泫瀟臉色一黑,趕忙打圓場道:“泫瀟,你是怎麼進來的?”
她翻個白眼,扶額道:“你們進來後,我接著打開陣法,可那入口開放時間太短,離那裂縫又遠。老子開了一趟一趟,跑斷腿這才進來。”
藏貞點頭,看來泫瀟急著找他們,這才一進來就引起了天策軍的注意,也歪打正著地彙合了。
事情說清楚,曜淵頷首道:“一場誤會,今夜都辛苦,早些休息吧。”
折騰一晚上,眾人也到了調息的時間,不多推辭就拱手告退。曜淵又對泫瀟道:“你隨我們來。”
一路上,曜淵將天策的事跟泫瀟簡單講了,她擰著眉毛,小臉皺成一團道:“魔髓之事,著實古怪。”
泫瀟號稱小百科,曜淵也想聽聽她的想法,頓下腳步示意她接著說,泫瀟歎口氣:“據我所知,如今能種魔髓的隻有魔族,但延曲天帝羽化那幾年仙魔關係算是比較好,魔族為何下黑手?還有,東極天帝又是怎麼知道天策有魔髓的?”
抬眼看了看藏貞,又看了看曜淵,遲疑道:“難道,這些年先魔王波依和如今的藏貞魔王,都跟東極暗中往來?但看他們勢同水火的又不像……”
藏貞嘴角抖了抖,東極天帝總在仙魔邊境挑事,天帝和魔王兩方早就撕破臉。
暗中往來?看不起誰呢!
她抓住關鍵,追問道:“泫瀟說,如今隻有魔族能種魔髓,那從前呢?”
泫瀟一愣,搖搖頭道:“創世神魔,法術與造化相通,或許有可能。但這些大神大魔,早都隕落了。”
藏貞聞言也是沉默,心中已在飛速翻閱原主記憶。種魔髓不是簡單的事,魔族有這個本事的就那幾個……
不知不覺已經走回院落,曜淵揚袖背過手去淡淡道:“魔髓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他視線落在藏貞身上:“不必急於一時。”
語畢回房,藏貞與泫瀟聞言也去了另一間房,眾人各懷心事,一夜無話。
轉天醒來,曜淵一早就去了演武場,看著正演練的眾人,同廉毅商量著什麼。
每日校場演練是天策軍的習慣,即便身在結界中,也沒有一天荒廢。
揮劍如電,腳下生風,不難看出這是一隻精銳之師,正如寶劍鋒芒畢露,從未蒙塵。
藏貞不好走進,隻在校場邊挑了棵枝葉最茂的樹,懶洋洋盤腿坐著,看著校場上眾人,心中默默與魔軍對比。
泫瀟起初還抱著手臂,伸著一條腿仰頭站在曜淵旁邊,不多久嫌日頭晃眼,也走到藏貞邊上,一條腿伸著一條腿曲著,靠著樹乾納涼。
遠處浮雲華瞥見他們,當下邁大步走來。
昨夜之事廉毅已經跟她講了,她也把藏貞和泫瀟當成自己人。她攔住要起身迎接的藏貞和泫瀟,爽快乾脆地一下坐在地上,看了看演武場,又看著藏貞,笑眯眯道:“小帝君真是出落得越發有帝王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