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光一點點收斂,儘數落入榻上仙姬的眉眼!
光芒灼灼,但卻溫柔,在曜淵仙力催動下如同一汪春水深入土地,和緩地觸碰到她的魂魄。
突得,曜淵緊促一咳,蹙眉喉結滾動,壓下舌尖血腥。
終是無法再催動仙力。
短短三日,就要重塑一魄,哪怕對曜淵來說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耗損雖大,憑他的內力,其實調息一夜也就沒有大礙。
然,曜淵根本沒法等,一出關便趕來見她。他想為她補全一魄,願意嘗試與她交心,隻盼能得到她同樣的坦誠。
這樣的事情,自延曲天帝羽化後,他便不曾做過,是以來時都有些忐忑。
還特意備了酒,但沒想到她如此牛飲直接醉倒。
曜淵收起手,咬牙平息內力的紊亂。
明明丹田仙力亂躥,可他眼神卻又深又靜,偏執地看著她。
未多時,又是一聲重重的咳嗽,曜淵收回手攥成拳擋在唇邊,深深看她一眼。
此刻他隻覺丹田翻江倒海,隻是端坐著都有些難捱,隻好起身離開。
白袍拂過床榻,露出一方凹陷。
那廂,藏貞陷在深深夢中,如同沉入靜謐海底,所有感官都失去作用,隻純粹感覺無與倫比的舒展與放鬆。
打破這種寧靜的是一片深藍色的微光,她隻覺被人喚醒,睜眼看時如同隔著水麵望向天空。
醉酒之後,難免畏寒,那股微光就穿透層層水麵,從容將她繞住,她身上開始泛起晶藍色,隻覺這暖流像散發著檀木味道的琥珀將她穩在其中。
不多時,身體直立起來,自發吸收起這片光。
它不像仙力彙聚丹田,而是往更深處去!
藏貞隻覺周圍的懸浮感逐漸消失,靈魂都發出滿足的喟歎,但模糊的神智無法辨彆這種感覺的來源。
那股光完全彙入身體後似乎變成晶瑩剔透一顆種子,她的魂魄包圍著它,彼此試探中,帶來過電一般酥麻的感覺!
轉瞬,那深藍色種子變成一彎枝條,嵌入靈魂!
一條紅藍閃電穿透腦海!
藏貞隻覺五感無比敏銳,哪怕閉著眼都能感受到大地與穹頂的運轉,與造化共鳴更深!
她想弄清這種變化的來源,想直視自己的魂魄!
陡然,麵前一股紫色氣團紮現,藏貞隻覺腿上多了一團什麼——
隻見一人哭喪著臉,下巴上全是青色胡茬,藏貞眼角一抖。
嗨!這不是她在魔族的心腹乾雲將軍嘛!
竟是來托夢了?
這位一向風流無雙的將軍,如今緊緊抱著藏貞的腿,紫中帶金的衣袍亂壓在屁股下麵,閉著眼不管不顧嚎道:“魔王你怎麼還不回來,洪羅要造反啦!”
藏貞心頭一凜,書中原主全麵碾壓洪羅,根本沒有造反這一出!
腦中飛轉,原主狠狠涼了心,回去魔族要早一些,難道正是因為她這一陣不在魔族,才讓洪羅有了可乘之機?
她抖抖腿,將乾雲踢起來道:“怎麼回事?”
乾雲站起來,習慣性撫了撫衣袍,語氣焦急道:“今晚上洪羅搞奇襲,打了我們個措手不及,他們已經占據了斂滄關!我已經點兵了,魔王快跟我回去主持大局吧!”
原主是洪羅困在魔族北境,斂滄關是天然形成的險峻山穀,向來是北境和魔都之間的屏障,一旦洪羅越過斂滄關,那麼魔都便岌岌可危。
她記得並沒有給洪羅留魔軍,如此不動聲色,奇兵突襲,估計是魔族的保皇派為了自己的利益,跟洪羅勾結造反!
藏貞嘴角勾起冷笑,正好,這一次將他們一網打儘!
她沉聲道:“你先回去,我了卻此處事,隨後就到。”
乾雲雖然看著騷裡騷氣不太靠譜,但是實際上作戰經驗豐富,再加上她手下魔軍精悍,藏貞有信心,抵禦一段時間不是問題。
乾雲聞言揉了揉臉,重重點頭道:“可彆讓我等太久!”
說完轉身又化成一團紫霧消散。
藏貞醉意全無,猛地睜眼,隻見紗幔在頭頂浮動,轉轉眼珠才明白過來,是曜淵將她帶回了寢殿。
曜淵?突然想到他,心中微妙一脹。
她不及多想,隻撩開雲被便要往榣梧桐林衝,想要取了赤艮丹,火速回歸。
剛吐納一息,藏貞瞳孔猛縮!
方才夢裡那種魂魄變幻的感覺又來了!
那不是夢?!
她隻覺心臟劇烈跳動,試探地內視自己的魂魄,黑紅交纏的三魂六魄中間多了一縷深藍色的流線!
藏貞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感受自身與造化的紐結,隻覺一切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有了對比,從前所見所感就都成了霧裡看花,此刻便如同整個人走出了磨砂玻璃圍成的罩子,真正見識了造化的廣袤與精密!
天地造化沒有變化,而是她更加敏銳更加強大了!
藏貞眼中驚喜噴薄而出!
她多了一魄!
三魂六魄,再無缺憾!
藏貞猛撲到床上,湊到一派天真舔尾巴的腓腓麵前:“崽,剛才一直是曜淵和我單獨在一起嗎?”
腓腓聽出她語氣的焦急,對上她燙人的視線,點頭“嚶”了一聲。
放眼九霄長天,內力深厚可重塑一魄的隻有曜淵,在銜尾鏡林陣結界中,曜淵施為時候的仙力也是這樣的深藍色,而且在她昏睡的時候隻有曜淵在她身邊……
是曜淵,為她補了一魄!
那麼早在四梵天上,她打殺檮杌受傷,曜淵為她療傷時,就發現了她缺少一魄!
雖說近期仙魔糾紛不斷,仙界內戰也沒有停過,常有人被波及丟失魂魄,但,曜淵到底有沒有起疑?
若是起疑了,他又看透了她多少?
藏貞瞬間身冷心熱,因曜淵的高深莫測滿身冷汗,又因他為她塑了一魄而心緒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