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貞和泫瀟一下就發現了猶猶豫豫不敢上前的蛟族,兩人心知這是有公務上門,見他畏縮不前,便主動上前去。
東川對這些不感興趣,曜淵也不想聽魔族內務,是以都停在原地沒有跟上。
那蛟臣見魔王和魔君親自走來,當下深深俯身道:“參……參見魔王魔君。”
藏貞和泫瀟點點頭算是受了禮。
那蛟臣頭一回見魔王,又自覺撞破了不可言說的秘密,結結巴巴,哆哆嗦嗦將案牘呈上,挑重點說了說。
臨退下,還接到了泫瀟魔君的死亡凝視,他總算明白同僚是怎麼忍住不將這樣驚天八卦廣告四方了,當即雙手掩口低頭小步疾速跑了。
而藏貞看了看泫瀟手中案牘,挑眉道:“《天海淵財政緊縮預案-第三版》?”
泫瀟嘬嘬腮幫子,白潤的小手將它顛了顛,道:“限製蛟族下海取礦,天海淵收入就得減少,老子要未雨綢繆,做好規劃。”
說完側著小身子到藏貞耳邊,滄桑歎氣道:“老子天天看這預案,哪有時間陪東川去溴夷。”
泫瀟稚氣未脫的眉間凝出“川”字,回頭看了看興致勃勃的東川一眼。
藏貞深以為然,她也沒少受這些瑣事磋磨,歎口氣,同情的眼色也順著泫瀟的視線看去。
一紅一碧,一高一小兩道背影,兩人從身體緊挨處探出頭,擰著上半身望向後麵的曜淵和東川。
他倆正自閒聊,分彆有一搭沒一搭地揉著腓腓。
腓腓幾乎變成液體,攤在東川左臂彎裡,“嚶嚶嚶嚶”地發出打呼嚕一般的聲音。
天海淵的日光帶著彩虹七彩的虹影,落在兩人身上,白衣仙君朗目低垂,石青色少年多情而清澈,光影將他們襯托地靜好而溫柔。
嘶,活像兩個奶爸在討論育兒經。
藏貞和泫瀟都覺內心溫柔,突然間,似乎就明白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奧義。
那廂,曜淵和東川也注意到她們的視線,兩人同時抬眼看向她們。
藏貞和泫瀟抬起一紅一碧兩隻袖,瀟灑又愛憐地對他們揮了揮,異口同聲道:“聊,你們聊你們的。”
正在搓腓腓脖子上藍色鬃毛的東川嘴角向上飛,顛了顛腓腓跟泫瀟示意。
正在詢問天海淵陣眼情報的曜淵:……
藏貞與泫瀟又同時回過頭來。
泫瀟嘬了嘬腮幫子,看了看藏貞,斟酌道:“魔王,你是否想過,萬一魔族與仙族大動乾戈,你與曜淵帝君如何相處?”
泫瀟看出藏貞與曜淵這次來到天海淵,兩人之間暗湧更濃,情誼顯然比在天海淵陣眼中更深一層。
然,兩人不是普通的仙魔,而是魔族與未來仙族之主,她這才生出擔憂。
藏貞心說靈契盟在手,兩人根本不可能大打出手,但又顧慮到曜淵的麵子,隻果斷給泫瀟一顆定心丸,道:“不會發生這種情況。”
聽她這樣說,泫瀟心頭一驚,隻覺魔王的斬釘截鐵中帶有一絲逃避和自欺欺人——
未料到她竟然已經陷得這麼深!
她自覺必須要藏貞直麵這個問題,壓低聲音堅持道:“你便私下告訴老子,曜淵和魔族之間如何選擇!”
藏貞見泫瀟這樣非要問出個結果,心裡卻有了計較。
當一個人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時候,大部分情況都是這個問題與發問人息息相關。
念及泫瀟苦惱公務纏身,不能陪東川去溴夷,她合理懷疑泫瀟是在旁敲側擊。
藏貞挑眉道:“你是想問,如何處理個人感情與魔族大業的關係?”
泫瀟抿唇點頭,一臉鄭重地等她回複。
藏貞業火一跳,雖說她與泫瀟是朋友,可她作為魔王怎能放縱手下荒廢政務?
當下十分嚴肅敲打道:“個人的是小事,魔族的事才是大事,咱們做魔,要拎得清輕重緩急。”
聞言,作為魔族一員,泫瀟心中微定,但作為朋友,越發覺得魔王為了大業要付出太多,她踮起腳抬起手臂,用力拍了拍藏貞單薄的肩膀,聊表安慰。
藏貞見泫瀟表情複雜,直道自己猜得沒錯,也鼓勵地拍了拍泫瀟圓圓的小肩膀。
她們沒用傳音,其一是想著曜淵或東川想要聽她們說話,方才蛟臣來時就可以跟上開。
其二,她們也不怕曜淵或東川聽到。泫瀟倒有些希望曜淵聽到藏貞的話,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耽誤魔族搞事業。而藏貞也跟泫瀟存了一樣的心。
兩人正拍來拍去,誰都未發覺身後曜淵臉色一頓,眼眸重重一黑,端正的表情裂開,嘴角浮起詭異弧度。
東川看他變了臉色,搖了搖曜淵的手臂道:“曜淵,你怎麼了?”
他收斂神色,又掛上清雅的表情,緩緩搖搖頭。
那廂,藏貞與泫瀟一派互相誤會後,轉過身來走向曜淵與東川。
藏貞以魔氣為引,點了一下腓腓的鼻尖,它肚子一漲一癟像是突然夢醒,迷離半閉的眼睛睜開,看到藏貞,一下翻了身子,“嚶”一聲跳到藏貞左肩上。
她左肩膀狠狠一沉,又維持著微笑站直,對東川道:“曜淵與我還有事情,不同你去溴夷了。”
東川果然露出淺淺的失望神色,長睫遮住清澈的眼睛道:“那我等你們來溴夷找我。”
藏貞見他掙紮又惹人憐愛的樣子,生怕泫瀟扛不住,意味深長地看了泫瀟一眼。
泫瀟見藏貞拉著曜淵要走,同樣遞上意味深長的眼神。
兩人自以為對方懂了,鄭重其事地互相頷首後,雙方便分彆了。
藏貞拉著曜淵飛掠至上空,偷偷看了他一眼。
方才人多不覺得,此時跟曜淵單獨在一起,突就覺得手不是手,腳不是腳,莫名的局促緊張。
壓下奇怪的感覺,才驀然想起正事。
她伸出一隻手攔住曜淵身形,正對上他的又涼又沉的臉色,先是一恍惚。
好像自從在鉤吾山中,他就是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