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是又溺水了?
唯一知道真相的傅光啟在旁邊一臉無語:“……”
他還以為自己這位好友的“深海恐懼症”是假的,沒想到這麼真實。
他在記憶中想了想,發現真沒有這人主動學遊泳的印象,在加入“藍海”項目之前,更是沒見她對水生生物提起過什麼興趣。
半晌後,他有些無奈地提議道:“在附近找個島吧,就算她現在醒來,一會兒還得暈。”
乾脆直接帶她上岸好了。
……
花白禾是在一陣“劈裡啪啦”的炭火聲當中醒來的。
她身上的衣服外套不知所蹤,唯有貼身的衣物還半濕不濕得黏在身上,但整個人都被放在火堆旁,差點就要被火舌子撩到頭發。
花白禾趕忙爬起來,環顧一圈周圍,終於在不遠處的亂石灘上看到兩個格外悠閒的家夥,身上都是十分乾燥的衣服,手中還拿著不知什麼種類的貝類在啃。
塞壬長長的指甲從中間劈開,就能將那緊閉的貝類破開扣子,挖出裡麵的柔嫩肉就往自己的嘴裡塞。
至於旁邊的傅光啟,動作就要斯文的多,他輕輕鬆鬆就將貝類緊閉的蚌殼給破開,端著有肉的那一片殼,將東西湊到自己的唇邊,像是用午後餐點一樣,將那果凍般的軟肉咬進嘴裡。
花白禾看著這一幕,整個人陷入了死寂。
任誰看到自己多年的朋友,在荒島上跟一個海怪茹毛飲血,可能都會露出她這種表情吧。
花白禾對係統喃喃道:
“我以為我拿的是末世生存劇本,結果他喵的居然是荒島求生???”
她悲憤道:“裡都不是這麼寫的!”
好想回家嗚嗚嗚!
係統歎了一口氣,勸了她一句:“忍忍吧。”
花白禾繼續悲憤:“我不!我憑什麼要忍!這日子過不下去了!除非傅光啟和塞壬給我現場表演一次為愛鼓掌,否則我絕不咽下這口氣!”
係統:“……”
它真是主腦燒壞了才會覺得花白禾真的在擔心自己的生存問題。
原來這個女人隻是想找個機會,堂而皇之看片兒罷了。
係統語氣轉涼:“你有本事跟我抱怨,你有本事對他們倆開口要求啊。”
花白禾從善如流:“沒本事。”
以這個塞壬看她的莫名其妙的眼神,她就很害怕自己的身份從觀眾變成主演,那真是太嚇人了。
傅光啟和塞壬之間誰上誰下,這還說不準——
但是把傅光啟換成她,挨-操的是哪個,這豈不是一目了然?
瞧見她走來,被她暗自標成a-vi主角的傅光啟對她淡淡地問了一句:“醒了?正好,這邊有吃的。”
花白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邊的塞壬,最後看了看中間的那一堆還帶著灰綠色不知名潮濕苔斑的生貝殼。
不吃生食,是她做人的最後一點尊嚴了。
花白禾點了點頭道:“行,謝謝。”
然後她快步走上前,試圖從那堆海腥味重到刺鼻的貝類中挑幾個大的再回去烤來吃。
結果她才剛蹲下——
麵前就忽然遞過來兩隻手,每個人手裡都是一個開啟過的大貝殼。
塞壬跟傅光啟隔著她對望。
塞壬眯了眯眼睛,饒有興致地打量這個跟自己爭奪獵物的後輩,之前是想要救人,又因為曲暮春跟這個男人似乎關係還不錯,她才暫時地忍了下來。
現在這人居然還想跟自己搶著給小東西喂食?
主權不容被挑釁。
傅光啟當然知道她身上的敵意從何而來,當初他也曾被海龜馱著在海麵上前行,但這家夥從以前到現在隻有一件事格外執著。
那就是給自己看上的小東西喂食。
上一世的相處,讓他對這家夥的習性了如指掌。
但如今對方在意的人類陡然換了另一個,他卻並不太高興,或者說,他很難做到自己想象中的那樣漠然。
種種原因之下,傅光啟率先給花白禾遞出了食物。
這樣,起碼讓他覺得,塞壬也沒有多麼重視這個曲暮春。
然而事實偏偏朝讓他不太舒服的方向發展了。
花白禾看了看針鋒相對的這一人一魚,仿佛根本沒發現自己置身於何種程度的修羅場中,隻在左右間看了看,然後同時伸出了自己的兩隻手,將兩人手中開過口的貝殼同時拿走!
“謝謝你們,你倆接著聊,我不打擾了。”
她轉身拿著兩個海貝,走回自己的篝火邊,將它們合上蓋子重新放進火力烤,不多時就聞見了一股蛋白質被炙烤成熟的香味。
花白禾拿過一根乾樹枝,慢慢地撥了撥兩個在火舌子吞噬中表麵很快變得焦黑的貝殼,直到邊緣不斷地泛出水,在這個過程中,係統一直在跟她絮叨:
“你現在不會遊泳不行,我覺得你還是得學遊泳……”
“奇怪,這次的末日比上一世記載中要早好幾天,而且我感覺整個世界的能量不太對,難道這末日是被誰開啟的?”
“問你啊,如果這次你那位附-身到了塞壬的身上,你要怎麼選擇?跟男主搶人嗎?”
花白禾注視著麵前的這堆火光,一邊撥弄那兩個貝殼,一邊順著係統的問題在思考。
她難得安靜,開口說道:“我覺得現在的情況不太對……”
話還沒說完,她的身後忽然響起了“咚”一聲巨響,好像什麼東西突然從高空中落進了海水中一樣。
花白禾猝然四顧,發覺之前在亂石灘當中的兩道身影已經不見了蹤跡。
她從火堆邊站起身來,剛想問係統人到哪裡去了,對方先一步回答道:“不好!他們倆打起來了!”
花白禾:“???”
說好的男主女主手牽手,誰先脫單誰是狗?這怎麼就一言不合打起來了?
她丟掉樹枝,轉身朝著海麵看去,但以她普通的視力,除了不斷被掀起的浪花、湧動的海水,她什麼都看不見。
係統開口道:“你快去勸架啊!”
花白禾一臉懵逼:“神仙打架,我一個凡人怎麼勸?”
她既沒有這兩個主角遊泳的速度,在海底更是摸不著方向,這會兒跳海絕不是去勸架,更像是自殺。
花白禾試著在岸邊喊這兩人的名字,卻並未得到應答。
她第一次有了任務進度全盤失控的無措感,孤零零地站在海岸邊,吹著森冷的海風,一邊發抖一邊注視著那無儘的海平麵,天空陰沉沉的,不知什麼時候會下雨。
在花白禾被風吹成一座望夫石之前——
破水而出的聲音響起。
海藻長發的漂亮人魚高高地揚起了自己的手臂,手臂儘頭,五指抓著的,是傅光啟的脖頸。
她將戰鬥失敗的同族單手揚的高高的,像是要把對方架在絞-刑-架上處刑。
傅光啟也沒有掙紮,身上雪白的外褂安靜地貼在他的身上,他隻是垂眸看著塞壬,目光格外複雜。
然而被他注視的那條銀尾人魚,麵部表情卻無動於衷。
她轉過頭,遠遠地看著岸上的方向,似乎想以此告誡自己的獵物:
這就是你同時選了兩個伴侶的下場。
弱肉強食,這是整個自然的法則,海洋中也是如此。
充滿獸-性的世界中,就連交-配權都需要爭奪,將覬覦自己獵物的同族殺掉,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
然而花白禾卻有種自己被掐住的窒息感,如同被命運扼住咽喉的小貓咪。
她想,塞壬一定不知道自己掐住的是誰。
這條銀尾也不知道,假如她手中的那個人死掉,為之陪葬的會是整個世界。
想起世界毀滅的感覺,花白禾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畫麵。
那是她第一次決定跟世界之子在一起的時候。
兩個人去到西西裡島旅遊,在街上,對方微笑著取來旁邊花攤上的花環,戴在她的腦袋上。
可是下一秒,那人卻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那一次,她差點被這個穿越契約給解雇。
她曾經發誓,不要再讓這個畫麵出現第二次,她也曾決定,在自己的任務期間,一定要弄明白溫從淑那個世界崩毀的原因。
不多時。
站在岸上的那道人影忽然動了。
她義無反顧地朝著麵前那不斷往岸上衝刷的浪花裡衝去,逆著水浪朝著那不知藏著什麼可怕東西的海水裡衝去。
海浪衝到她的小腿、大腿、腰上、臉上……終於,水麵沒過了她的頭頂。
微涼的海水包裹著她,四麵八方全是黑暗。
她牢記著係統的說法,慢慢地海水裡放鬆自己的身體,然後試探的深深呼了一口氣。
海水溫順地從她的鼻腔中彙入,然後從她的耳朵裡潺潺流出,並不是火辣辣的感覺,反而是有些微涼的舒適。
她露出頭去,看了看不遠處即將被掐死的傅光啟的位置,毅然使用自己的狗撲式前進法,吱哇亂劃著往前麵衝去。
但——
花白禾這下定決心之後的行動,終究還是太慢了。
塞壬看見她的身影靠近,眼中沒有分毫的情緒,她隻是淡淡地轉回了目光,看回在自己掌心所禁錮住的人。
傅光啟已經快要因為缺氧而昏厥,但他不知在執著什麼,隻是保持著低下視線的那個動作,堅持與塞壬對視著。
好像在死之前,要把她的樣子清清楚楚地記住似的。
塞壬與他的情感並不相通,隻是一點點地收緊了自己手中的力道,比處理自己的餐點食物還要狠-毒,並不致命,隻是一點點地勒緊了,好像想將他折磨致死。
就在即將捏碎對方喉骨的那一刹那,她終於看清了傅光啟眼底的情緒。
不知怎的,塞壬的手勁兒忽然鬆了一下。
她有種莫名其妙的不安感。
但那並未停頓多久,塞壬很快將那一下不安,歸結成對方與她一樣,擁有天賦本能的‘魅-惑’能力。
她再沒誘惑,一反常態,決定不再給對方掙紮的餘地,霎時間就想收緊自己手中的力道!
同一時間!
一道冰藍色的身影從遠處疾馳而來,在海水下劃出一條淩厲的弧度!
“碰!”地一聲,就在塞壬即將收緊自己手頭力量的時刻,一條冰藍色的魚尾從水中激甩而出,重重的擊打在她的手臂上麵。
傅光啟從她的手中脫出,在水麵上蹭出長長的一道距離,在海麵上隨著海浪的動作沉沉浮浮,不知是不是昏迷過去了。
等花白禾撲騰半天,從海水中冒出頭來之後,發現自己又失去了目標。
傅光啟不見了,塞壬也不見了。
花白禾差點在海中氣成一隻河豚。
她茫然地原地打轉半天,開口道:“這個世界……太難了……”
正當時!
一道身影從水中破空而出,聽見動靜的花白禾抬頭去看,見到一道銀白的月光從她的頭頂劃過,朝著遠處的沙灘墜落而去!
“是流星嗎?”花白禾突然重點一歪,正想閉眼許願——
係統在她腦海裡憋了一句:“是……女主。”
花白禾大驚失色:“哇,怎麼回事?她這是忽然發現自己愛錯了人,忍無可忍擱淺自殺?”
看來人魚還是更像魚一點。
係統:“……”
它計算了一下剛才塞壬飛到岸上的姿態,覺得那更像是被人甩出去的。
這意味著,海底有比塞壬更加強大的存在!
係統聲色一變,提醒道:“彆往前遊了,趕緊上岸!水裡還有彆的東西!”
花白禾:“???”
她再次發揮自己的狗刨式泳姿,艱難地在海水裡遊啊遊。
“統兒!我現在覺得自己能去參加奧運會!為國爭光!為遊泳隊奪金牌!”花白禾感覺自己簡直在飛速前進,周圍的海水都順著她的動作被撥開了。
係統:“……”
它還沒說話,聽見旁邊忽然響起一聲:“是嗎?”
那聲音裡帶著淺淺的笑意,讓花白禾情不自禁地扭過頭去。
然後,她撲騰的動作停了。
但她朝岸上而去的勢頭還未止住——
因為她旁邊有個長得格外漂亮的女人正看著她。
模樣比塞壬有過之無不及。
深邃的海藍色眼睛裡含情脈脈,右邊眼下還有一枚淚滴形的淚痣,她長長的頭發是漂亮有光澤的銀色,耳朵有些尖,還冒了一層細細的光,不知是覆蓋了多淺的鱗片在裡麵。
此時此刻,她正一手攬著花白禾的腰身,帶著她往岸上而去,另一手隻輕輕地撥動水麵,海水就在她的掌心中溫順地往後退去。
她唇角噙著一抹淺淺的笑,比起塞壬笑起來那略帶獸-性的笑容而言,她更為魅惑妖冶。
隻令人看一眼,就心甘情願地被她拉入海底沉淪。
隨後,花白禾聽她開口說了一句:
“上次在原始森林的故事還沒講完,你是要接著聽呢?還是想聽海底世界的新版本?”
“不過新版本我還沒寫出來,可能要勞煩你當一下女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