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愛鼓掌?
星隱麵不改色地拍了下她的掌心, 麵上一派正色, 任誰也看不出她起伏不定的內心活動。
花白禾隻聽見輕輕的一聲“啪”, 愣愣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
對方就這樣輕描淡寫地, 將這樣隆重的大事給揭了過去。
花白禾:“……”
她收回原本討好的笑容, 麵上的神情分明與星隱如出一轍,同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隻是同樣的表情, 放在星隱那兒就是高貴冷豔,她頂多也就是個矮冷的小娃娃。
星隱看她不太高興的樣子, 想了想, 對她與沈望說道:
“你二人如今習得本門心法, 煉氣入體之訣竅已然知曉, 往後不論是修行亦或倦怠時,皆不可鬆懈於心法上的體悟。”
“假以時日,待你們煉氣大圓滿之時, 我便與你二人一方腰牌,這山上山下,任你們來去。”
她想著兩人現在都是孩童的狀態, 平日裡光被她拘著在聞道閣中一味修行怕也是不妥,便開口向他們許下這一諾。
隻要他們努力到煉氣大圓滿, 成功築基,打下修行的基礎, 也算是正式走上了這條道。
然而此話一出——
沈望依然是那副無喜無悲的樣子。
至於凝光, 更是興致缺缺的模樣。
畢竟……
身為一個成年人, 她已經擺脫了漫山遍野撒花跑的快樂,追求的是更高級的精神層麵的快樂。
聽見的係統:“……”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的覺悟和境界有多高。
星隱沒收到預想中的反應,眉頭動了動,也知道花白禾心中那小算盤打著什麼。
她抬手輕輕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頭疼。
……
#妙齡徒弟數次激邀慘被拒,負心師父吊人胃口為哪般?#
花白禾連續幾次的暗示統統被拒絕之下,她忍不住在跟係統的聊天中,為自己擬了一個社會新聞標題以表憤怒。
係統想了想,試探著問道:“你想不想體驗一下,我手頭的‘一鍵舉報’功能?”
花白禾茫然道:“那是什麼?”
係統簡單地給她科普了一下宇宙法,順便也將自己猜測的星隱的真實身份也是任務者的事情跟她說了。
花白禾頓時像霜打的茄子,好幾日都是蔫巴巴的模樣。
她終於意識到——
她最大的情敵不是彆人,而是她自己的年齡。
一天不成年,一天吃不上肉。
於是花白禾化悲憤為動力,在接下裡的好一段時間內,覺也不睡了,師父也不粘了,戲也不好好演了,從清晨到深夜,都在聞道閣的外頭參悟心法。
試圖用這清心寡欲,滅人-欲的功法,降一降自己心頭燃燒的火焰。
天寒地凍的,這效果也意外的不錯。
而沈望被她的勤奮所激,很有當師兄的責任心,總覺得師妹都在努力修煉,他就更沒有理由偷懶了,也在她旁邊打坐,日日隨她一同體悟心法。
引氣入體之後,就是洗經伐髓的過程,初時那些星星點點的靈力沒入皮膚,隨後需要用心法口訣引著它們走遍全身的所有經脈和穴位,最後形成自然的靈力運轉循環。
若是年老者,在這個過程中就需要吃一些苦頭,身上的陳年暗傷以及淤堵的穴位,讓靈力走不過去,經脈難通之下,需要用靈力衝擊那堵塞的地方,仿佛疏通河壩一樣。
而年幼的娃娃就不存在這麼多的問題,身體狀態仿佛初生朝陽,諸般情況都好得多——
這也是為什麼門派多挑小娃娃當弟子的原因,年少時打下夯實的修行基礎,在日後的修煉路上也會輕鬆許多。
但是到了後麵的“問道”修行上,尤其是元嬰之後,經曆人情世故的中年人便要通透許多,不過無妨——
每到一個新的境界,各門派師父都會讓自己的徒弟出去曆練,在九州大地增長的見識,便會慢慢成為他們看這天地的一部分感悟,況且修士們的年歲又比尋常的凡人要長的多,積少成多之後,他們在問道、求道上的修行過程中,也會找到適合自己走的路。
如今。
花白禾盤腿打坐,感受著那些舒適的靈力在她的體內流動,靈力流動的感覺空靈如風、溫柔似水,稍不注意卻又很容易地錯過了它們。
一定要描述的話,《道德經》中的“玄之又玄”倒是很適合形容這修煉的感覺。
她並不打算在這個世界敷衍了事,頗珍惜這修行的機會,於是第一天打坐之後,乾脆沉迷其中無法自拔,加上有係統不斷地用自己的數據庫當中記載的《人體經絡圖》、《洗筋伐脈運行法》、《靈力運行機製》等文獻在旁邊轉移她的注意力,她真就慢慢地入了門。
除了……
有一道視線一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論她是若有所悟,沉浸在修煉中,還是遇見不懂的地方,停下來磕一枚辟穀丸,繼而光看著聞道閣山下的那群山雲霧飄渺發呆。
那道讓她無法忽略的視線,從始至終都在跟著她。
明明那人已經是大乘期了,若是不想讓人察覺到她的窺伺,她完全可以隱匿自己的氣息,便是連其他人都無法測算她的所在。
可是星隱沒有。
她隻是這樣看著她,久到讓花白禾都懷疑,那人獨自在殿內,也是這樣的不眠不休,說不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著自己。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日——
某一刻,花白禾忽然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即將充盈,似要衝入眉心靈台中。
係統曾經提醒過她,這樣的感覺通常出現在煉氣大圓滿的時候。
花白禾預料到最後圓滿的一步將會耗費她更長的時間,於是她從地上忽然起身站了起來。
在她不遠處的沈望不知領悟了什麼,整個人已經不吃不喝在她旁邊入定三天了,她從旁邊路過也並未引起沈望的注意。
於是她就這樣一路行至殿內,走到星隱的跟前站定,看著她在桌旁單手支著腦袋,另一手執著一枚黑子,麵前的棋盤上白子恰好落在最中央的位置。
星隱手中那一枚黑子不知道捏了多久,邊緣有一抹瑩潤的亮光,與她此刻唇邊噙著的笑容相似。
星隱看著她進來,也知道她如今的境界快要練氣大圓滿,到了能夠築基的時刻,於是她把玩著手中這枚十幾日沒落過的棋子,在心中暗自猜測她會說什麼。
是要求自己又給出那方麵的獎勵?
還是乾脆惱羞成怒,借著下山的那個機會,一氣之下出外曆練,以此報複自己,直到成年才回來呢?
結果想來想去,她還是錯估了自己這愛人的野心。
花白禾並不離她太近,免得自己如今的身高還得仰視星隱的存在,那樣對她接下來說話的氣勢很不利。
她站在一個能夠正好平視星隱,卻又不至於疏遠太過的地方,對星隱開口道:
“我修煉到成年之後——”
星隱含笑地等著她的下文。
花白禾咬了咬牙,直接說道:
“我要日你。”
星隱:“……”
她錯愕於這人竟然敢把這樣的一句話說的如此直接,比起往日所有委婉的、暗藏的、猝不及防的挑逗都不同。
甚至讓她的心跳都跟著亂晃了一拍,仿佛裡麵裝著的那隻小鹿不小心喝醉了,往南牆上撞了撞,“砰”一聲響在她耳邊。
星隱十分努力才控製住了自己的表情不至於龜裂,板著臉對花白禾道:
“凝光。”
“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的身份?”
還未及笄,就想著挑釁自己了?
花白禾頂著那張精致的小娃娃臉,一本正經地回答:
“沒忘。”
“一日為師——”
“我記著的。”
星隱:“……”
神他媽一日為師。
合著某個小奶娃還想騎到她頭上來,讓她喊爸爸不成?
星隱咬了咬牙,麵色不自覺地繃了繃,半晌才回應了她的話:
“記著你今日說的。”
“凝光,你如今尚且年幼,身子骨又弱,我寵著你,任你胡說——”
“他日你若再在我跟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我定會與你一一清算今日之事。”
她話裡的意思表達的很明顯。
可是明明作為警告的那一方,星隱的內心卻也平靜不下來。
看著麵前凝光那雙清澈而傳神的黑色眼瞳,卷翹的眼睫,精致如瓷的皮膚,小巧的鼻梁,以及那頗有些血色的櫻唇……
一想到日後這人身形拔高,比如今更顯風姿,在她的床上,對她大言不慚地說出“我要日你”這句話的樣子,星隱就覺得自己的血液流動速度都變快了。
她每成功做人一天,就覺得自己距離走火入魔又近了一步。
星隱閉了閉眼睛,收拾自己紛亂的思緒。
她本來修煉的功法就不對,如今到了“問道”的後期,正是考驗心性的時候,稍有差池,她都容易走到岔路上,讓本就不穩的道心更是搖搖欲墜。
這便是她如今並不修煉,光帶著兩個小娃娃的原因。
越煉,她隻會退得越快。
但是已經到了大乘期的人,若是沒遇上問題也就罷,遇到了讓自己控製不住心神的內容,那問題就大發了。
等她好不容易壓下心頭如岩漿一般滾燙翻湧的心緒之後,一睜眼——
星隱發現某個小娃娃撐著桌子,粉雕玉琢的小臉上嘴巴嘟的圓圓的,即將貼在自己的唇上。
星隱頗為狼狽地抬起一指點在她的腦門上,正欲警告,卻發現花白禾已經退開了。
那小娃娃一副計劃失敗的樣子,不甚滿意地縮了回去,見到星隱的神色不對,即刻轉身跑開:
“我這就去努力築基!”
滿心邪火無處發泄的星隱:“……”
她隱約有些內傷。
……
三日後,聞道閣所在主峰峰頂忽然產生了兩處小小的靈力團,像是盤旋在天際的卷雲,那兩團靈力團皆是被人從四麵八方拉扯過來聚成的。
不多時,兩道靈力團像是被無形之力塞入了漏鬥,被兩股力量細細地往下抽離。
這動靜瞞不過合歡宗內修行高的那些人,當天就有傳言在宗門內傳開:
“老祖收的兩個弟子可不得了,不過一旬時間,便雙雙築基了。”
“不愧是鼎爐體質啊。”
“不知你們有沒想過,若是兩個鼎爐體質的人雙修——以這二人的資質,門內的地級功法想必也難不住他們,我們合歡宗馬上有新的道侶產生了?”
“兩位師叔不過十歲出頭!哪來的雙修之法!”
“這你就不曉得了吧?找道侶要從娃娃抓起!”
傳言起初還是在誇獎星隱兩個徒弟的天分卓絕,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對鼎爐體質羨慕嫉妒恨的,可到了後來,不知誰引著話題一歪樓——
大家的關注點都十分喪心病狂地挪到了門內即將誕生一對般配的雙修道侶上。
於是,等到凝光與沈望築基成功,拿著星隱給的腰牌穿過聞道閣外圍陣法的第一天,他們發現所有人看他們的眼神都不大對。
雖然那些輩分低的,比他們年歲都大的弟子們見到他們倆都是規規矩矩地行禮喊師叔,但是——
他們的眼神卻讓花白禾感覺到微妙。
女弟子的目光在沈望的身上轉了一圈,裡麵閃過的是各種惋惜,結果看到她之後,各個都是驚豔,很快就露出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對二人拱手:
“兩位師叔金童玉女,修煉天姿過人,便是模樣也都俊秀極了,弟子欽羨不已。”
花白禾:“……”
金童玉女這個詞,聽起來好微妙。
她一想到自己跟沈望還未成年,這話聽著就更微妙了。
旁邊的沈望除卻本能對人的善惡意分辨之外,對這樣的咬文嚼字倒是沒多少的鑽研,簡單來說,他四字成語的造詣不高。
所以隻能朦朧感覺到周圍的那些弟子都很佩服他與凝光,彆的他就感覺不到了。
他甚至還嚴肅著表情想了半天:
凝光好看,他是知道的。
至於自己究竟如何,他就沒多大感覺了。
兩人都被誇獎,凝光沒被人欺負,於是沈望的師兄雷達沒作響,更是從頭到尾都一副隨你們誇的自如模樣。
於是花白禾的那點兒微妙沒得到另一位當事人的共鳴,隻能對那些師侄們笑一笑,也沒多說話了。
旁邊不遠處,有個同樣跟著周圍人對他們行禮的弟子,悄悄地在外圍打量他們。
鼎爐體質的事情是他刻意引導的,為的就是讓合歡宗的眾人都能夠對沈望戴上有色-眼鏡,結果後來傳著傳著,他這個謠-言的散播者聽了都覺得麵目全非。
這兩人天生一對,十分般配……?
他聽著鬱悶不已,所以今日得知聞道閣星隱的這兩個弟子下山至宗門內,特意跟著眾人過來看了看。
邊看邊在心中問道:
“03,怎麼樣?”
之前他就懷疑過這個在世界線中從未聽過名姓的“凝光”,忽然出現在世界之子沈望的身邊,他很是懷疑這人的身份。
甚至都聯想到了重生。
除此之外,那個將沈望收為徒的星隱,也在他的惦記名單上。
但是星隱畢竟超出他目前的實力太多,而且與他所寄宿的原角色沒有任何的衝突,他也沒必要為了報仇連坐這個大佬,於是一來二去,他隻盯上了凝光一個。
果然,接下來係統的話就證明了他的猜測:
“她是任務員,我察覺到了她身上有係統的存在。”
“就是不知道那是什麼係統。”
不同模式的任務係統,碰撞在一起的結果是完全不同的。
03想到,比如它的宿主謝青呈,綁定了它這個‘炮灰反派複仇係統’,如果遇到的是個幫助主角的係統,它們就會成為死對頭,這對雙方的任務完成都十分不利。
但是……
03從對方的身上感覺到的是同樣的氣息,也就是說,它們都是監管機構裡出來的係統。
為了更好地維護世界的和平,監管機構出來的係統都有互相保護機製,也就是說,對方的目的應該不至於跟它相反。
但是為了保險起見,03還是對謝青呈說道:
“建議宿主找個機會接近這個凝光,我也好近距離接觸一下對方。”
謝青呈眯了眯眼睛,在心中應道:“好。”
他說做就做,在兩個小朋友打算往宗門執事堂去掛名的時候,主動站了出來,比起剛才縮在眾人後的樣子截然不同:
“我來給兩位師叔帶路吧,就不勞煩諸事繁忙的師兄師姐了。”
聽見他的話,周圍的那些弟子們開始噓他:
“謝師弟,你想跟師叔們套近乎,師兄可以理解,但若說我們事務繁忙,連給師叔帶路都做不到,這傳出去可怎麼得了?”
“就是啊謝師弟,若是讓掌門與諸位長老聽了這話,我們定是要被罰去抄書的。”
話是這麼說,但諸多比他年長的弟子們卻都隻是開著玩笑,調侃他兩句,並不真的與他計較,甚至想著他也就比凝光和沈望兩人大兩三歲,怕是最能找到共同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