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磊帶著幾個蛇皮袋回來了, 還讓韜子幫忙。
杜俏本來都上床睡了,聽見動靜從臥室裡走出來。
“什麼東西啊?”
“你猜。”
杜俏知道今天秦磊是去找張總拿錢,但沒想到是這麼拿的。
“你彆告訴我, 這裡麵都是錢。”
秦磊隻笑不說話,杜俏去打開蛇皮袋看, 果然裡麵全是一疊疊百元大鈔。
“我的天!”
但也就是這樣了, 杜俏從小沒缺過錢花, 錢對她來說, 就是一些數字。她的物質欲望要求不高, 平時生活說不上很節儉, 但也不奢靡,她每月的工資和鋼琴課時費,完全足夠支撐她的生活,甚至還有盈餘。
真正讓她感覺到可能會缺錢, 也就是和家裡鬨翻以後, 搬出來和秦磊住, 兩人結婚, 她懷了孕。
但這些顯然不是一萬兩萬十萬八萬可以解決的, 正確來說是一種長遠的考慮。例如她和秦磊需要買房,例如孩子生下來後,小到孩子的奶粉費尿布費,大到以後的教育費等等。
這些都需要一種很長遠的規劃和計算, 需要她和秦磊都有一份穩定持續性收入。現在突然在她眼前出現了一大筆錢,告訴她這些問題她可以都不用想了, 那麼新的問題又來到眼前。
她暫時不提,秦磊需要一份可持續性的事業,這也是未來長久收入的保證。
所以這些錢,其實還是沒有在根本上解決問題。
“你不高興嗎?”
“我很高興。”
“我們可以去買房子了,再買一輛車。”秦磊顯然是很高興的,從回來後,他臉上一直帶著笑容。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會有一個穩定的家,你和孩子不用跟著我吃苦。如果可以,過年的時候我們去一趟你家,看阿姨和叔叔能不能接受我?”
這些話以前秦磊是不說的,尤其是後半段。可現在說了,很明顯是這些錢帶給他的底氣。
杜俏很感動,因為他有了錢後,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要怎麼樣,而是她和孩子怎麼樣,她家怎麼樣。顯然他是放在心裡的,即使他不說,他之前所做的一切,無不是往這個方向奮鬥。
但實際上秦磊並沒有看見根本問題,也許他看見了,隻是目前的情況讓他暫時忽略了這個問題。
“再然後呢?”
“再然後?”秦磊愣了一下,不說話了。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現在做家裝隻是暫時性想賺一筆錢,因為沒有起步資金,所以暫時隻能這樣。現在你有了一筆錢,難道就是拿來買房子買車嗎?”
當然不是,甚至在之前秦磊想的都不是這樣,他的計劃是拿這筆錢當做啟動資金,隻是因為當時沒什麼把握,再加上眼前要麵對的問題太多,他下意識選擇了他覺得目前較為重要的買房買車。
杜俏笑著看了看四周:“其實我覺得這裡沒什麼不好的,你大概不知道有人算過一筆賬,其實買房並不是一件太劃算的事,以目前的房價來看,租房比買房更劃算,而人們熱衷買房,買的更多的是一種心理上的安慰感,因為中國人對土地房子,天生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熱衷。
“我覺得跟房子和車相比,更重要的是你想做的事,當然如果車在你工作上比較需要,車可以先考慮,房子可以再等等。”
以a市目前的房價來看,稍微好一些的地段和位置,房價都在數萬之上,以一套一百平的房子為例,需要付出幾百萬。買了房子,還有剩餘去給秦磊當啟動資金嗎
不得不說,杜俏這盆冷水潑得很好,讓秦磊頓時清醒了。
“快睡吧,我困了,寶寶也困了。”
杜俏再度回到床上,等秦磊洗漱上了床,她已經快睡著了。
“你真會潑冷水。”
她含糊不清地咕噥,眼睛都沒睜開:“我不是潑冷水。”
他把她抱在懷裡,避開肚子,緊緊的:“我知道你不是潑冷水,你在給我降溫。”
她笑了一聲,兩人又沒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以為你想要房子。”
他以為她睡著了,誰知似乎還沒有,她還是用那種含混不清的聲音回答:“我對房子沒有那種熱衷感。”
可能因為從小出身的環境和家庭,就從沒有為房子發過愁,房子在杜俏腦海裡,是必需品,但並不是那麼重要。
秦磊苦笑了一聲,小聲說:“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彆人都說女兒需要富養了。”
富養的定義並不光是經濟方麵,還是一種心靈上及精神上、和生活環境影響,長年累月形成的一種社會觀、價值觀。
就好像羅安妮和杜俏,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同樣出身不差,隻是一個不差,指的是金錢方麵的;而另一個金錢上可能要低了很多,但心靈、精神以及價值、社會觀都是健康的。
“以後我們女兒出生了,都給你教,你肯定能把她教得很好。”
“我也感覺是個女兒,希望我能生個小棉襖吧。”
*
杜俏一直想給家裡打個電話,但一直拖著。
拖到二十七,眼看沒兩天就要過年了,她猶豫再三,還是給吳秀梅打了電話。
“媽。”
“你給我打電話乾什麼?你不是不認我這個媽了?你不是歡天喜地搬去跟那個男人住,結婚懷孕都不跟家裡打招呼,我怎麼生了個你這麼蠢的女兒!”吳秀梅口氣很激動。
“媽。”
“你覺得我說什麼都是害你,是阻撓你自由,限製你的思想和戀愛。讓我說你就是昏了頭!現在給我打電話乾什麼?是苦日子過不下去了?那個男人有什麼好,為了買便宜菜,那麼冷的天,騎著電瓶車帶你跑那麼遠的菜市場,這種日子過起來是什麼滋味?是甜還是苦?你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
“媽,你知道我結婚懷孕了?”
電話那邊的吳秀梅僵硬了一下,說:“如果你今天打電話來,是讓我跟你爸爸接受他,不可能!”
“那天在菜市場,我好像看到了你,媽。其實他對我很好的,真的很好,如果你讓我回答,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是苦是甜,我的回答是甜,很甜。”頓了下,杜俏又說:“唯獨就是你和爸,我其實並不想惹你們生氣……”
“你簡直昏了頭,你簡直是著了魔!”吳秀梅似乎被氣得不輕,聲音都變調了,“那你就繼續跟他過你所謂的甜日子,給我們打電話乾什麼!”
對麵砰地一聲掛掉了電話,杜俏看著手機,將那句‘但我也想得到你們的祝福’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