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穎三歲時候,父親再婚,後媽帶了個比她大一歲的小女孩。
接著呢,又很快生了兩個弟弟。
她脾氣又硬又臭,成了家裡的底層。
三、四歲的男孩狗嫌,每天捉了蚯蚓、螞蟻、毛毛蟲放在她飯碗裡,每天上演夏穎揍弟弟,然後被家長揍回來的劇情。
等她年紀大了點,兩個老人不想她讀書,說女孩子讀書沒用,在家幫忙做事帶弟弟要緊。
還在九年義務製教育內,學生不來上課,學校派老師來家訪,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樣,她也被家長要求說,是她自己讀不好書,不想讀。
畢竟學生自己不願意,老師也不想惹麻煩。
夏穎硬著脖子對老師說,就是他們不許我去!
當場驚豔一屋子人。
村裡初中不太好,縣城有好的初中,需要考,她問小學老師借了五塊錢車費,偷偷拿了戶口本跑去考試,回來又被打了一頓。
初中畢業,市裡高中承諾她的學雜費全免,但還是不行。
不要學費總要生活費吧?讀大學也得錢,不如踏實幫家裡做事,反正以後嫁人。
這次不在九年義務教育內了,誰也管不著,他們恐嚇她要再鬨就彆回家了,去外麵自生自滅。
這次夏穎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好在她很早去外麵打工的一個姑姑,聯係到了她,讓她來自己城市。
隻要夏穎成績好,願意供她讀書。
那個姑姑隻是她二爺爺收養的女兒,兩個人沒有血緣關係。
但那是她能抓住的唯一稻草。
十六歲,夏穎在外地過了第一個生日。
夏欣榮買了個小蛋糕,做了幾個好菜,還請了她的兩個朋友來家裡一起慶祝。
送了她一雙鞋當生日禮物,白色的、剛好合腳,是她穿過最舒服的鞋。
夏穎吹滅了蠟燭。
她以前總想,是不是有人生來就注定受難,再怎麼努力也沒用。
可能她就是為了襯托同學的幸福。
沒有資格擁太陽,也沒有等來月亮,可是她終於有了一支蠟燭。
雖然不怎麼明亮,卻一直會亮。
三十多歲的女人,要供一個高中生很難。
未婚的外地女人帶著拖油瓶更會被挑剔。親生的女兒很多人都不要,這還不是親生的,何必呢?
夏欣榮陸續認識了幾個男人,最後都沒結果。
夏穎總覺得她拖累對方太多,所以要很努力提高自己的性價比。
而這些年,也都是她幫身邊人,不需要彆人幫忙和體諒。
可那天她說了豪言壯語,朋友也察覺到了不對。
礙於她的性格,沒有明著安慰,不然不會這一周都找她聊天。
看錯了人,婚禮搞砸不說,還連累姑姑被騷擾。
是她做的不好,她明明能做得更好。
夏穎在車上坐了很久,她知道自己狀態不好,決定獨自回租的房子。
剛打開車燈,她就看到三米外站著的男人。
他居然還沒走,這都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
夏穎有些意外,這會兒也沒心思去詢問,她倒車出庫,直接開了出去。
快開出停車場,她瞟了眼後視鏡,對方還站在原地,注視著她開走的方向。
夏穎還挺感謝,他站在那裡,卻沒有來打擾自己。
一直到車子消失在出口,何憶朝才收回視線。
剛才的停車場,不太明亮的燈照在她臉上,低頭而垂下的黑發,蓄著淚的眼睛,刻意壓抑著的情緒。
對方身上有種不馴和孤注一擲,他看過去就移不開視線,會心生憐惜。
可她根本不需要,像是荒原野火,強大又脆弱。
——
“她要和我分手。”
今天陳家老爺子過大壽,一眾親戚聚慶祝,他們都在等長孫帶著女朋友來祝賀。
陳淵獨自前來,臉色又難堪,他們都很詫異,等聽完他的話就更意外了。
他們這些親戚,之前也都覺得兩個人不合適會分手,但怎麼也沒想到是女方主動提起。
在他們認知裡,陳淵甩對方太正常了。
夏穎主動分手?這也太荒謬了!她根本找不到更好的!
陳淵開始擔心夏穎,不會再回頭。
雙方長輩從中調停,哪怕他給台階,對方也毫不動容。
兩個人戀愛的這三年都很好,求婚才一個月,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陳文坤一臉不屑:“那你彆浪費時間,我們家還非她不可?年輕漂亮的女人多得是。”
一桌子連聲附和,都說這場婚事本來就是夏穎高攀,還不知道好歹。
聽著其他人貶損她的話,陳淵卻沒有半分高興。
十分鐘後,他借口說自己還有工作,提前離席。
陳文坤看著兒子離開的背影直皺眉。都成這樣了,這小子還對那女人上心?
親兒子不能不管,他很早清楚這點也做了準備。
說到底夏穎不就認為她工作好賺得多,能拿捏陳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