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川一時對妖怪傳說如數家珍,不過由於數量太多,許多怪談和故事之間又有不少相似的地方,所以他很少胡亂去猜測,現在牛鬼話音一落,他也就跟著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不需要對方再多加解釋。
蛇帶。
在日本民間傳說裡,蛇帶是一種毒蛇似的精怪,妖如其名,就像是人身上纏繞的腰帶一樣,色澤豔麗無比,讓人一看就覺得充滿了毒性。
這恰好也符合他所看的那塊布料妖怪的狀態。
朝日川覺得很奇妙:“也就是說我們要麵對的大妖怪的本體,其實就是一塊又長又寬的大花布?”
光是分-身都已經有幾米長了,那本體豈不是要更誇張,這麼一想,未來的畫麵就有些滑稽了起來。
“不過……”
這時牛鬼又開口了:“蛇帶本來就是一種喜歡吃女人的妖怪,但根據妖怪商會那邊的說法,她來到銀座之後卻很安分,說是不想和奴良組為敵,等到月中就會離開。”
奴良陸生不鹹不淡地說了句:“說得可真好聽。”
如果不是朝日川一時今晚前來,這樣的話聽起來就像是蛇帶在忌憚關東的地頭蛇,給足了奴良組尊重。
但既然選擇與鬼合作,那就代表這隻是為了不被奴良組討伐而做出的短暫安分,背地裡的動作估計小不到哪裡去。
牛鬼對此向奴良陸生深深鞠躬:“是下屬監管不力,少主請允許我這就去花街把蛇帶斬殺了。”
欺騙和違背魑魅魍魎之主立下的規矩,都會遭到當地組織的討伐,嚴重者格殺勿論。
這樣的不講理放在以實力說話的妖怪世界,反而讓朝日川一時感到了魅力。
畫師也跟著慢慢站起,說:“那就讓我和牛鬼大人一起去逛逛花街吧!”
他這次是作為鬼殺隊的代表來奴良組的,既然對方說一不二地要去把蛇帶給斬了,那肯定會遇到那位所謂的“鬼中的大人物”,按產敷屋的猜測對方估計是十二弦月沒跑,他跟著牛鬼去,說不定也能找到這隻鬼的蛛絲馬跡。
但沒想到在他開口後,牛鬼又突然再次跪倒在地,繃著臉說:“請您留步,這不合規矩!”
朝日川一時被他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問:“不合規矩?”
“您不能和屬下去逛花街!您可是……”牛鬼的表情十分嚴肅,說話擲地有聲:“我們奴良組的貴客!”
朝日川一時靜了靜,覺得好玩地看向奴良陸生:“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奴良組的熱情好客我已經感受到了,現在我是鬼殺隊的劍士,帶著希望能和妖怪合作的心願而來,這難道是拒絕的意思嗎?”
他這話說得直接又巧妙,牛鬼一看就是有著不懂變通的性格,能影響他的隻有奴良陸生。
妖怪少主看見畫師嘴角帶笑,眼睛裡卻隻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玩味,大有一被拒絕轉頭就走的架勢。
奴良陸生用煙管敲了敲桌子,細杆的煙管就化成了一股煙霧從他的指間飄了出去。
“牛鬼你總是這麼死板,不僅會讓客人不滿,也不會有女人喜歡的。這次就由我去吧,希望鬼殺隊的劍士大人感到滿意。”
這無疑是否決了牛鬼的話,朝日川一時很滿意,順其自然地奉承了一句:“那肯定,看來還是少主大人會比較受女人歡迎。”
說者無心,沒想到奴良陸生卻愣了愣,露出了一個搬起石頭砸到自己的腳的表情。
一旁的牛鬼還因此歎了口氣。
朝日川一時:……?
誰能告訴我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
銀座的夜晚十分熱鬨,八個丁目接連成一片不夜城,所見之處都是一片炫目的光影,有人經常將銀座比成一架飛速旋轉的馬車,在永不停歇的追趕明天的太陽。
朝日川一時和奴良陸生來到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的十二點,前街的現代商業區依舊燈火通明,他們直奔銀座的後街,後街絢爛的霓虹交織,也如繁花似錦。
朝日川一時很少來銀座,意外地被這個時間點的人潮驚到了。不過更令他驚異的還是奴良陸生,妖怪少主保持著妖怪的模樣行走在街邊,卻沒有吸引任何人的注意。
“這就是滑頭鬼的能力?”朝日川一時感興趣地問,得到肯定的眼神答複之後感慨了聲:“真方便啊。”
滑頭鬼作為一種存在與虛無會迷惑人的妖怪,能力也十分玄乎,是可以將自身虛無化,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朝日川一時打算先去和負責銀座的劍士彙合,路上就有一搭沒一搭的就滑頭鬼的能力詢問,奴良陸生倒也很有耐心地給他解答。
妖怪聲線很低,在燈紅酒綠的環境裡就像是無法被喧鬨蒸騰起來的河流,可以不動聲色緩緩歸海,每一個音節都沉沉地落在聽者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