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
像是有人在耳邊吹出一口寒氣。
謝景明迅速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倒計時,已經少了整整1分鐘。
注意力轉移,謝景明看見了天花板。
青白死灰的水泥顏色,四角積滿黴垢。
正中掛著一盞吊燈卻沒打開,因此室內顯得十分陰暗。
此時他正躺在一張生鏽的鐵床上。
謝景明坐起來,打量這間狹小空蕩的房間。
這房間裡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口小窗,一扇鐵門,不像居住的地方,更像是詭異的集中營。
目光偏移,最終停留在桌上的日記本處。
謝景明走到桌前,拿起日記本翻看。
第一頁寫著一段莫名其妙的話:
今天,有一群怪獸進了右邊的房子。我聽見怪獸和右邊的蘑菇在說話。
“你有病沒有?”
“我沒病。”
“他病得不輕,帶去做手術。”
這段文字沒頭沒尾,謝景明按下猜測翻到第二頁,上麵也是一段文字:
今天,有一群怪獸進了左邊的房子。我聽見怪獸和左邊的土豆在說話。
“你有病沒有?”
“我有病。”
“他病得不輕,帶去做手術。”
又是一段沒頭沒尾的文字。
謝景明翻到第三頁,上麵什麼都沒寫,隻畫了一團塗鴉。
黑色的筆跡像一條線,這條線最終被畫成一個雜亂無章的球形,給人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
翻完正整本日記,隻有這三頁有痕跡,剩下的都是空白頁。
沒有過多細想,謝景明看向鐵門上的小窗口。
成年人巴掌大,中間還安裝了一塊渾濁的玻璃。
剛抬起腳還未落下,鐵門外就傳來規律的腳步聲。
*
啪——
鐵門被打開了。
一束慘白的手電光直刺謝景明的雙眼,讓他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縮。
兩秒鐘後,手電筒被關上,謝景明才得以看清楚進來的這群人。
他們都是醫生護士的著裝,麵戴口罩。
但和正常醫護人員不同,他們手裡拿著巨大的醫療器械,器械上還有乾涸凝結而成的黑色血垢。
為首的醫生拿著紙筆走到床邊,用陰森至極的眼珠審視謝景明。
像是非常滿意謝景明坐在床上,一副十分安靜的模樣,醫生扯下自己的自己的口罩,露出一張恐怖的嘴。
嘴角幾乎裂到耳根處,上下唇都有針線縫合過的痕跡。
他張開嘴,露出一口鋸齒般的尖牙,問謝景明:“你有病沒有?”
當醫生扯下口罩的那一刻,謝景明就知道他們全是處決者,而不是旅客。
現在,這個處決者問了一個問題,和日記本上記錄的一模一樣。
根據日記本上提供的信息來看,無論回答有病還是沒病,都會被他們帶走去做手術。
那麼正確答案會是什麼?
隻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謝景明腦海裡有了想法。
謝景明放空目光,語氣遲緩地:“我不知道我是有病還是沒病。”
聽見謝景明的回答,處決者陰翳的目光在他身上掃動,最後語氣陰森地問:“你到底有病還是沒病?”
謝景明動作遲滯地抬起頭,雙目無神地望著處決者,說:“如果我有病,你們卻能聽懂我的話。如果我沒病,為什麼我會出現在精神病療養院裡?醫生,你能告訴我答案麼?我究竟有病還是沒病?”
處決者愣了一下,危險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謝景明的眼睛。
這停頓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久,然後處決者開口。
“他的病情很穩定,明天再做手術,去下一個房間。”
*
啪的一聲,鐵門被關上了。
謝景明坐在床邊,聽著他們的腳步聲往隔壁的房間走去。
這些處決者看起來十分恐怖,但參與這次副本的異能者足足有200人,聯合起來對付這些處決者不算難事。
那麼,副本會如何限製異能者們的實力?
謝景明檢查了一下身體,發現自己的能力沒有被虛弱。
意識到這一點後,謝景明目光一沉。
這些處決者有很大概率是無敵的,就算不是絕對無傷,至少也是殺不死的。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遠,謝景明的心卻無法放鬆。
他在擔心顏馨,因為這個副本比之前所有的副本都要危險。
必須想辦法儘快出去。
啪,隔壁鐵門打開了。
這聲音打斷了謝景明的思緒,讓他把注意力轉移到隔壁的對話上來。
醫生處決者問了同樣的問題,隔壁的人卻暴躁地回了一句外文臟話。
聽到臟話時,謝景明直覺這聲音很耳熟。
思索兩秒,謝景明反應過來,這聲音和做了分舌手術的那個外國人一模一樣。
剛想到這裡,隔壁就傳來激烈的爭吵和打鬥聲。
因為隔音效果不好,謝景明沒有立刻動作,而是坐在床邊等待。
一分鐘後,隔壁忽然安靜。
謝景明聽見一陣詭異的聲音,從走廊裡清晰地傳進來。
啪啪啪——
像是皮球摔在積水上的聲音。
連續的響聲之後,鐵門外徹底安靜。
謝景明等了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玻璃窗口前觀察。
走廊外光線幽暗,死寂般的光束完全不能給人安全感,反而十分滲人。
就在謝景明把眼睛極度靠近玻璃時,忽然,渾濁的玻璃上出現一隻陰森恐怖的眼睛。
瞳孔很小,眼白很大。
謝景明立刻認出來那是醫生處決者的眼睛。
微微垂下眼眸,謝景明平靜地走到床邊坐下,然後平靜地放空目光,營造出一種雙眼無神的感覺。
幾秒鐘後,玻璃窗上的眼睛終於消失。
謝景明掐著脈搏數了一分鐘,這才起身走到鐵門邊,再次透過玻璃觀察。
走廊裡光線依舊,隻是這次空無一人,隱約能看見地麵上有幾片血跡。
謝景明拿出異能手·槍,把有腐蝕性的子彈轉換成液體,注入門鎖之中。
幾秒鐘後,門開了。
打開鐵門的瞬間,血腥味直衝鼻尖。
謝景明略停頓一秒,然後謹慎地走了出去。
掃一眼走廊和隔壁房間的門口,滿眼都是鮮紅的血跡,以及人身體的各個部分散落在地上。
至於之前那陣詭異的皮球落積水的聲音,不是彆的,就是人頭滾落的聲音。
微微偏過頭,就能看見人頭上熟悉的鼻釘,暴露在嘴外,做過分舌手術的暗紅色舌頭。
是那顆開光嘴開過光的頭。
謝景明目光凜冽,習慣性檢查凶手的作案手法,把案發時的初步推測在腦海裡迅速演繹一遍後才收回目光。
走廊裡有一股陰寒的寂靜,這寂像冰冷的滴水從人的後脖子滲進去。
如果有什麼妖魔鬼怪出現,反倒不那麼讓人恐懼了。
仔細觀察之後,謝景明選擇往走廊的左邊走。
他的肩膀靠近牆邊,腳步極敏捷,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走了大概兩分鐘,前方不遠處是個拐角。
謝景明本該向前直行,忽然,他停了下來。
一種詭異,讓人寒毛倒立的氣息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在向他靠近。
謝景明眼神一暗,迅速轉身,就看見一個怪物在向他跑來。
它是人的形狀,有四肢有五官,不過它的眼睛已經被挖掉,剩下兩個陰森的孔洞,以及兩行乾涸的血痕。
它的鼻子也被割掉,露出森森的骨頭。
它手裡還拿著一把巨大的骨剪,上麵凝著厚厚的血垢。
是處決者。
僅僅看一眼的時間,那個處決者就快衝到謝景明的麵前。
走廊裡空無一物,也沒有可以躲避的房間,聯想到處決者無法殺死的猜測,謝景明在這一刻必死無疑。
然後,腦海裡有冰冷的思緒一閃而過。
謝景明迅速把背貼在牆上,屏住呼吸靜止不動。
隻是完成這一個動作的時間,那個處決者已經衝到了謝景明臉上。
是真的臉上,不是誇張的比喻。
如果這個處決者的鼻子沒有被割掉,那麼此刻它的鼻子一定碰到了謝景明的鼻尖。
處決者來勢洶洶,卻在距離謝景明如此近的情況下疑惑了。
它猶豫地在這裡呆了十幾秒,然後才轉身,抱著大骨剪飛速原路返回。
等那個處決者徹底離開,謝景明才重新開始呼吸。
他賭對了,那個處決者是靠聲音尋找獵物。
至於為什麼他能猜到,就因為那個處決者的五官隻剩下了耳朵和嘴巴。
它來時不是一路舔過來的,或是像蛇那樣用舌頭收集信息,那麼就隻剩下耳朵聽聲音了。
躲開這致命的危險,謝景明繼續前進。
這座療養院看起來很大,不僅能容納200名異能者和這麼多的處決者,還能顯得如此空洞,走了幾分鐘都沒有遇上一個人。
一邊觀察四周,一邊腳下加速,意識到這裡有多危險,謝景明就有多迫切地想找到顏馨。
隻是天不遂人願,謝景明剛轉過拐角,就看見前麵的走廊上坐著一個處決者。
這處決者是個大塊頭,身形像一座小山,再加上五官畸形扭曲,穿上醫生的白大褂看起來非常地四不像。
它閉著眼睛像在酣睡,懷裡抱著一把大得誇張的手術刀。
如果回頭往反方向走,很有可能會撞上剛才的骨剪處決者。
但如果認為這大塊頭好對付就錯了,因為謝景明已經看見前麵的地上,有一段距離被鋪了鋼珠,鋼珠上還橫躺著不少玻璃瓶。
想要不發出任何聲音走過這段路,對挑戰者腰腹部的核心力量要求非常高,甚至可以說是非人的程度。
但好在謝景明是警察出身,而且沒有荒廢自己的體能,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是異能者,身體的力量和活躍度已經遠超人類的極限。
輕輕調整好呼吸後,謝景明伏下身軀,放低重心,精準控製著腿部的抬起和落下。
這一段路走了整整十分鐘,謝景明全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現在還有最後一步,他隻要把腳落下去,就能踩到沒有鋪鋼珠的地麵。
隻是腳落到一半,謝景明忽然停住動作。
此時,他的作戰靴靴底距離地麵上的漁線隻有兩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