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把好劍。”
以陸嬌嬌的眼光來看,這把沒名沒姓的劍便是和後世許多名劍相比也不遜色。
“鐵營銅營裡頭原本趕馬的人到哪裡去了?”
她好像都沒問過這些人的消息。
秦王說:“役夫歸家,隸臣輾轉他處。”
和她所料想的也差不多,陸嬌嬌拿個小瓜,秦王不吃,她吃,自己種出來的瓜有種彆樣的甜。
接下來應該是她沉迷於吃瓜,秦王沉迷於喝水。
並不……
秦王說:“母親可是見那些役人才想到做水排?”
陸嬌嬌捏著小刀把小瓜切成一瓣一瓣的,聞言停手看向秦王,他這話語氣好冷淡,如果她沒聽錯還有點嘲諷味道。
“母親近來做了不少的好事,開辦的學校裡招了許多窮苦人家的孩子,費心費力寫的食譜輕而易舉的公之於眾,工坊造出來的紙也是廉價售賣,又可憐那些勞役。”
他這話都是實話,但總讓人覺得陰陽怪氣的,陸嬌嬌感受不到一丁點的被讚美的喜悅感。
她隻稍微等一等,就等到了秦王的後半句話。
“好心得都不像我的母親了。”
隨著他這句話,氣氛一下子涼了好幾度,雖然是盛夏,一旁的內侍宮女額頭冒出一頭冷汗,整顆心也像是投入了沒有底的冰窖。
當事人陸嬌嬌很淡定,沒做聲,既不反對也不認同,自打穿過來,她表現得這麼自在張揚就沒想過瞞著什麼。
秦王嬴政,她血液上的兒子總不能把她綁在火架子上燒死。
而他和趙姬之間仿佛也沒有太深厚的感情,讓他失卻冷靜。
她吃了一瓣瓜,細微的咀嚼聲通過骨傳導傳來,隻有她一個聽得清楚。
沉默很短,秦王仿佛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他冷靜得很,用一種和他表情一樣冷靜的語氣說:“母親年事漸高,養幾隻貓兒,種幾壟地,教幾個孩子,安心養老不好麼,何必多操心。兵役也好勞役也罷,都是有好處的與錢財的,用不上可憐。”
她不吃了,看向秦王,說道:“那些人一天天的趕馬,有什麼意思,我看不順眼。”
秦王冷笑:“年紀輕輕男子整日的在鐵營裡趕馬有什麼意思?母親這般想?”
這話不中聽,倒像是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陸嬌嬌是不生氣的,心想也沒聽誰說秦王這麼偏激呢。
秦王卻好似生了氣,仍在說:“天下人勞苦者何其多,最常見莫過於織娘,母親怎不見其辛苦?”
織布機咣當咣當地響,女子腳下踩著踏板手裡拿著梭子,一坐就是一天,這樣的活乾完了就是個腰酸腿疼,偏偏還得一天一天地乾下去。
這些是真辛苦。
陸嬌嬌一半腦子想著織娘,另一半卻在想秦王今天怎麼如此心緒外露,她不小瞧這人,就忍不住想這是不是個什麼試探。
秦王見她凝神細思,沉寂片刻,說道:“若無民何以養君子,民不勞勞,如何養自身?”
“天道如此,何用可憐?”
作為一個無神論者,陸嬌嬌有時候覺得她和秦王有壁,當然,她也不能去反駁從未降臨過的天道。
陸嬌嬌隻說:“她們可以不做這些。”
秦王笑了,大約是覺著可笑,“總要有人織布,貧家女子不織布,難道貴女去織布嗎?”
陸嬌嬌笑一聲,“我看大王今天是不想好好和阿娘說話。”
這杠抬的。
“阿娘這裡也不留你吃飯了,回去讀書罷。”
趕走秦王,陸嬌嬌一邊吃瓜一邊思考他說的話,男耕女織,織布是古代一個重要的行業。
這種勞作其實一點也不可憐,打打殺殺的江湖文裡頭,通常會有那麼一個角色希望遠離紛爭和所愛的人過上男耕女織的平靜生活。
這麼一想,還很甜蜜。
但男耕女織的文化曆史延續了幾千年,像個停止生長發育的孩子,這就一點都不美好了,後來列強用槍炮轟開家門,接下來就是我們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段殘酷的曆史。
這一切可以更早地改變,隻要換一種勞作方式。
陸嬌嬌連上自己的金手指,在雜亂的文庫裡搜索水力織布機、紡紗機,她瀏覽著不同時代的器械,將它們在腦海中一一對比,重新調整組裝,漸漸變成了最適合這個時代的樣子。
對了,還有縫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