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可以見麵嗎
下午的時候,邵遠給穀妙語發短信, 問她晚上他可以和她一起回家嗎。他說他想去看喵喵。
穀妙語告訴他:今晚不行。
隻給拒絕不給拒絕的原因, 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殘忍似的。對走了心的人,稍稍一個不麵麵俱到都會覺得自己殘忍。生命裡的有些人注定是要被自己無尺度心疼的。比如父母, 比如愛人。
她又發了條信息解釋說明:我爸媽來了,這幾天我得陪他們。
穀妙語回完信息有一點悵然。因為她能想到手機另一端的邵遠讀完信息時會是心頭悵然的——這幾天她要陪父母,可除去這幾天, 他離出國也沒剩下幾天。
——他們沒幾天了。
穀妙語腦子裡忽然閃過這麼消極的幾個字。
手機提示音和一個激靈一起觸動她的神經末梢。
邵遠又給她發了條信息,送來了他鼓足勇氣後的一個大膽決定。
“我能請叔叔阿姨吃頓飯嗎?晚上。”
穀妙語想到晚上楚千淼說好要請客的,於是告訴邵遠:晚上你學姐請客。要不, 你一起來?
邵遠幾乎秒回:好!
晚上吃飯的地點選在了穀妙語和楚千淼經常去的那家燒烤店。
這頓飯熱鬨得很, 不僅邵遠加入, 連任炎也像塊揭不掉的狗皮膏藥似的跟著過來了。
穀爸穀媽的注意力一下就轉移到了任炎身上——他們整頓飯都在關注楚千淼和任炎達成終身大事的幾率。他們認為這兩個人年齡樣貌工作都很般配,一定是在談朋友或者馬上就能談朋友。楚家父母不在, 他們就是楚家父母的化身, 要替孩子的終身大事嚴格把好關才行。
他們反而忽略了邵遠存在的深層意義。他們一點都不覺得這個看起來年紀比女兒小的男生, 會和自己女兒有談戀愛的可能, 他們隻把他當成女兒帶過的一個後輩,他隻是個來一起湊熱鬨吃飯的漂亮小男孩。
於是邵遠鼓噪在心裡的所有初見女方家長的緊張,都化作了一個打在軟棉花上的拳頭。
他略略有點失落。胳膊垂在桌下,手無意識地劃動在褲線上。
忽然手背蹭到一瞬軟熱。那是穀妙語的手垂下桌麵, 碰到了他的手背。
他一下子湧起一個念頭:抓住她的手。
這念頭和血液一起衝破理智往他頭上湧。
他反手一抓, 真的抓住了那隻手。那隻手抖了下, 掙了掙。他不放, 握得更緊些。那隻手軟軟的妥協了。
他翻弄著她的手,從握著它變成和它十指交握。他心都在打顫地想,她的手怎麼那麼軟,軟得像要化在他掌心裡。
他們在桌麵以上都規規矩矩。誰也沒看到他們在桌麵以下的纏纏綿綿。
邵遠覺得心一邊在劇烈地跳,一邊在酥麻麻的融化。
他聽到穀爸爸穀媽媽打聽任炎的家庭情況。楚千淼攔著說:“乾爸乾媽,你們彆問他這個,我們倆就不是能問得上對方家庭情況的關係。”
任炎卻非要搭腔:“叔叔阿姨不是外人,問問怎麼了?叔叔阿姨,我父母已經過世了,我是獨生子,家裡沒什麼直係親屬了。”
穀爸爸穀媽媽一聽就有點心疼,告訴楚千淼:“淼淼,你對任炎好點,哈!”
楚千淼翻白眼。
穀爸爸眼神一瞥,看向穀妙語和邵遠這邊。穀妙語和邵遠的胳膊都垂著,手在桌麵以下正在緊緊交握。
穀爸爸這一瞥讓穀妙語一個緊張手抖,抖掉了邵遠的手。
穀爸爸的眼皮跳了一下。
“妙妙你剛剛……是在打人家邵遠嗎?”穀爸爸不確定自己剛剛看到了什麼。
穀妙語和邵遠一起否定:“沒有!”
停了下,兩人又異口同聲:“我/她沒打他/我!”
穀爸爸笑了:“你們倆回答問題還挺整齊。”
問過任炎,穀爸爸又順便問邵遠:“邵遠家裡人都是做什麼的啊?”
穀妙語搭腔阻攔:“老爸你今天怎麼像在做人口普查!”
邵遠坐直身體,畢恭畢敬地回答:“叔叔,我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他說得很含蓄低調。
穀媽媽說:“邵遠氣質好,一看就和一般小孩不一樣。”
穀爸爸塞了牙,撿起桌麵的方便筷子掰斷要當牙簽用。
邵遠連忙叫服務員:“請幫忙拿個牙簽盒過來。”
穀爸爸舉舉半截筷子,說:“不用麻煩了,我拿這個就行。”
邵遠說:“叔叔,還是等牙簽吧,牙簽舒服一些。”
穀妙語拍拍穀爸爸:“老爸,等牙簽吧。哪個飯店都有牙簽,以後塞牙咱們不掰筷子了哈!”又在下麵拍拍邵遠,掌心下的意思是叫他彆再說這個話題。
穀爸爸放下半截筷子笑:“聽閨女的!出來吃飯得注意點,老爸又忘了,抱歉抱歉,下不為例!”
聽穀爸爸這麼一說,邵遠才反應過來穀妙語剛剛拍他是什麼意思——彆說了,再說我爸會沒麵子。
可他真的不是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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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穀妙語臨睡前,收到邵遠一條信息。
他向她解釋,晚上吃飯時沒有嫌棄穀爸爸的意思。穀妙語笑一笑安慰他:沒關係的,我爸的一些習慣是不太好,我有時候也是,你以後遇到了可要記得提醒我。
信息發出去,她才反應過來仿佛也沒有多久的以後可以讓他提醒她。邵遠似乎和她心有靈犀,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於是他發來信息內容是:明天或者後天晚上我們能單獨見一會嗎?我有話想跟你說。
穀妙語說:好的,具體時間我們明天再定吧。
放下手機她不由看著自己的手。它晚上剛被邵遠悄悄握過。她把手壓在胸膛前無聲回味。和一個男孩子的手十指交叉地相握,原來是那麼心旌神馳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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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穀妙語突然被工程部叫去開會。一整個下午她都沒顧上聯係一下父母。
她不知道自己在開會的時候,爸媽已經被馬助理接去了酒店的商務茶會。
馬助理到了穀爸爸穀媽媽住的賓館,對他們說:公司本來給穀妙語放了假,讓她陪您二老去酒店吃下午茶的,但工程部臨時有事,她得跟著開會,所以由我替她帶二位過去吃下午茶吧。
穀爸爸穀媽媽和馬助理一起吃過午飯,知道他是大老板的身邊人,頓時有點受寵若驚。他們想打電話想和穀妙語說一聲,當穀媽媽簡單地說到“你是不是要帶我和你爸去吃下午茶”,穀妙語一口應下來:“我走不開,你和我爸儘管去吃,不用在乎錢,多吃點,回來我給你們報銷!媽我正在開會呢,就不多說了。”
穀爸爸穀媽媽被馬助理帶去了酒店。
進了酒店的宴客廳,穀爸爸穀媽媽立刻不自在起來。通透的空間豪華的裝飾非凡的氣派,把人都壓迫得渺小了。在他們視線裡走動的每個人都西裝革履,氣度不凡,隻有他們短衫短褲,格格不入。
他們簡直像走錯了地方。
穀爸爸穀媽媽手腳都有點不知道該往哪裡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