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周書奇如願從律所跳到投行,和心心念念的楚學姐終於再度做了同事。可惜他楚學姐拔腿無情,他剛進投行沒多久,他楚學姐就跳到了互聯網公司做了高管。於是周書奇三五不時地就跑到她這裡來哭訴,哭訴自己的一片癡情付流水。幾年下來,算一算周書奇反倒和她的相處時間要比和楚千淼還多一點。
後來周書奇為了證明自己對她絕無二心,特意挑了個黃道吉日,很不容她拒絕地和她拜了把子。
從此以後,所有關於另一人的人消息,倒都由這個莫名其妙得來的乾弟弟為她免費播報了。
想到那個人,穀妙語不受控製地開始有點心不在焉。
楚千淼忽然問她:“對了,你給爸媽們打過電話了嗎?”
穀妙語一邊不動聲色地低頭看看手機上的時間,一邊回答她:“打了。他們四個人你說多沒譜,居然在泰國看人妖看得嫌棄自己閨女們長得不如人妖好看。”
楚千淼哈哈笑:“他們四個什麼時候有譜過?”
穀妙語也笑,笑著笑著她又低頭看手機。她覺得已經過去很久,可手機上的時間居然都還沒有跳過下一分鐘。
“對了,你怎麼過來的?”楚千淼問。
“蹭我師父的車。”穀妙語說完,又看了眼手機。
“你師父對你真是父愛如山,當年你被辭他也直接不乾了,你想開工作室,他跟你搭夥,你想把工作室開成公司,他又跟你一起掏錢變股東。說真的,你師父除了願意冷笑以外,哪都挺好。”
穀妙語想著駱峰冷笑的樣子,笑起來:“他是挺愛冷笑的。”
楚千淼順著駱峰說到嘉樂遠:“當年放任駱峰和你一起辭職,八成是董蘭做得最後悔的決定了吧,看看你們,現在發展得多麼茁壯,以後找個金主爸爸扶持你們‘溫暖家’一下,你們離和嘉樂遠分庭抗禮也就不遠了。”
穀妙語笑:“允許你吹捧我,但不要這麼閉了眼地瞎吹。嘉樂遠畢竟是個上市公司,溫暖家想要和它在行業裡分庭抗禮,還需要一個馬雲一樣的爸爸來多多關愛我。”
楚千淼翻了個白眼說:“我還不能吹你了?對了,我前陣子看到嘉樂遠公布非公開發行預案了。”
穀妙語“哦”一聲,又低頭看了眼手機。
和她等待的那通電話相比,她此刻一點也不關心嘉樂遠的事情。
還有十分鐘就到十二點,十分鐘裡,它響起的幾率會有多大?
手機突然在她手裡震動起來,她整個人都被震得一驚。喜悅瞬間湧起,隨後而來的失望又瞬間沒頂淹過那片喜悅。
不是他。
“俊年,什麼事?”穀妙語接通電話,問電磁波轉換另一個終端的潘俊年。
“妙語,咱們公司新成立的公裝事業部負責人剛剛跟我說,他今晚被人叫出去吃飯,結果席上有個人在金融街一家金融機構工作,他是那家機構北京負責人的助手,他說他們公司新年後要裝修辦公室,工程體量很大,據說那家金融機構已經聯係了幾家裝飾公司了,正在作比較,公裝部的負責人打電話問我,我們溫暖家要不要爭取一下這個項目。我有點拿不定主意,就馬上打電話問問你。”
公裝業務是溫暖家剛開展不久的業務,以前溫暖家隻做家裝,後來穀妙語意識到,辦公室裝修是裝修業務中一項非常重要的業務,想把公司做得更大更強、在同行業裡更有競爭力,就應該把公司發展成擁有全產業鏈的綜合業務公司,所以除了家裝之外,也應該發展公裝。
穀妙語問潘俊年:“你是工程部的老大,公裝部由你直接管轄,你覺得以公裝部現在的水平,能不能抗下這一單?”
潘俊年想一想才回答:“應該能。”
穀妙語:“能的話,趕緊爭取吧。”
潘俊年回答:“好,我這就打電話告訴公裝部負責人,趁他們的飯局還沒散。”
掛電話前,他忍不住多問了穀妙語一句:“妙語,如果我說不能抗下這一單,你打算怎麼辦?”
穀妙語笑了笑:“不能扛下嗎?那也讓公裝部負責人先把項目爭取下來,然後用剩下的時間,由你這個工程部總經理來負責想辦法,務必從‘不能’變成‘能’。”
溫暖家能從四麵楚歌的絕地成長到今天的樣子,靠的就是“永不言棄”和無數個把“不能”變成“能”。
潘俊年笑著說:“我猜也是這個結果。”他掛斷了電話。
穀妙語收好手機,一抬頭看到楚千淼正在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被我談工作時的美貌所惑了嗎?”
楚千淼歎息:“穀子,你和以前真不一樣了,我都快想不起你以前滿嘴雞湯的樣子了,你現在像個揮斥方遒的女王。”
穀妙語笑:“女王想聽你直接誇她漂亮、年輕,一點都不像三十歲的女人。”
她說完又低頭看手機。
已經23:59分。
電視裡忽然一陣吵鬨,幾個主持人正在扯著嗓子帶領現場觀眾齊聲倒數。
數字從10第次喊到1,等0一喊完,全世界都爆發出新年快樂的叫聲。
2017年了。
穀妙語卻隻顧低頭看著手機。它不響,也不動。
之前的每個跨年夜,他都會打電話給她。和她聊一會,問她怎麼樣,有沒有去相親。有兩次她說有,他直接在電話裡不掩傷心起來。但他並不責怪她那樣做,隻是說:我不騙你,他們一定都沒有我對你好,你一定做好比較再決定和不和他們交往。
她聽著電話直笑。她也問他,有沒有遇到合適他的女孩子,她還說等遇到了,他就不會再打電話給她了。他卻這樣告訴她:你就是那個合適我的女孩子啊。
她又笑。笑得眼睛都要燙起來。
他們就那麼一年又一年地過去了。
到了今年,他卻沒有用他那個海外的號碼再次撬動她的手機鈴聲。
她心頭隱隱地、越來越綿延地湧起悶窒感。天下終究沒有不散的宴席。到了2017年,他終於不再堅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