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沉耳邊隻留下他冷冰冰的兩個字——
“跟上。”
他不敢耽擱,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婉言消散的地方,閉了閉眼禦劍離開。
他並未得到師尊的責罰,但他知道事情不會就這樣過去。
隻是在師尊看來,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雲步虛現在有什麼要事做呢?
其實也沒什麼。
他甚至都沒怎麼思考。
隻要稍微一動腦子,就會想到紅蓼對座下弟子起過的色心,乾過的蠢事。
更會想起,自己是如何被她這樣蠢笨的狐妖給吃乾抹淨的。
可有些事不是不想就不存在的。
他一直都知道紅蓼很惡劣,身上有很多缺點,但所有的缺點都在她一片赤子之心下顯得微不足道了。
但現在他知道了她身上發生過的事,其實她也不是非他不可。
她對他那些甜言蜜語,所謂的真情,究竟幾分真幾分假,都需要重新判斷。
他該慶幸嗎?至少她對他沒有用上對沐雪沉的手段。
若她一開始就硬來,下藥,他們根本不會走到今日。早在她動手的時候,就會死在他的護身玉佩之下。
不知不覺就到了那座熟悉的靈山。
他立在雲端往下看,入目便是曾與她住過一段時間的洞府。
他忽然發現,那裡的一草一木,在他記憶中都格外鮮活。
甚至連半山腰她摸過魚的湖他都記憶猶新。
實不該記得這些。
妖族,還是狐妖,本就性情浪蕩沒有真心,記得與她種種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
在得償所願、發現他不是軟弱可欺的凡人之後,她不就逃之夭夭了嗎?足可見她的劣根性。
這樣一隻妖……這樣一隻妖。
雲步虛漆黑的眼眸裡金光一閃,忽的朝下掠去,速度之快,連沐雪沉都窺不見分毫。
沐雪沉落入林中看了看恭候許久的水如鏡,兩人見過禮後,後者問道:“怎麼不見道祖。”
沐雪沉蹙眉望著一處:“師尊他……像是去找什麼了。”
他說的一點沒錯。
雲步虛的確是去找什麼了。
他在天上,視角遼闊,比底下的人更容易發現紅蓼的存在。
他可真是低估了她,竟然還有膽子回到這裡來。
前一秒雲步虛還在想,這等粗俗不堪用情不專甚至水性楊花的狐妖,實在不值得他浪費精力過多思慮。
與她發生過的事是他默許,也不能全怪到她身上去。最初的救命之恩哪怕不是必須,也確實存在。事到今日,她既然已經跑了,那就最好能躲一輩子不被他看見,否則他……
否則之後還沒想好,他就看見了紅蓼。
她出息了,都會用法術遮掩容貌了,可惜道行太低,所有的隱匿在他眼中都蕩然無存。
她眉心屬於他的蓮花印記特彆刺目,雲步虛看著抱了小黑狗想要逃離靈山的窈窕背影,所有想法都變了。
放不了的。
怎麼可能放過她。
他要好好懲罰一下這隻風流浪蕩的狐狸精,讓她明白自己的行為錯得有多離譜。
紅蓼根本不知道在自己後麵追到的是雲步虛,她還以為是水如鏡,所以危機感沒有那麼強,表情糾結,心事重重。
嘯天縮在她懷裡,看她這樣不禁琢磨道:“大王您想什麼呢?不會是惦記著後麵那修士吧?”
他如臨大敵地在她懷裡撲騰:“大王您可彆想不開啊!以前那個凡人也就算了,這次的可是個修士,看起來我們加一起都不一定是對手,這若是玩脫了,咱倆都得祭了!”
紅蓼氣結:“是你在想什麼才對,我在你眼裡就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嗎?那可是仙盟盟主水如鏡,看那排場你還認不出來嗎?轎子!注意那個灑金的轎子!我是瘋了才會惦記他!”
……不過話說回來,她確實挺瘋的,她前不久惦記的甚至是仙盟盟主都夠不上的仙族大BOSS。
“大王這麼一說,我好像記起來了,難怪總覺得那轎子的出行方式像是哪裡聽說過。”嘯天嚇得使勁往她懷裡鑽,“大王您快點,我怎麼覺得周圍好冷,我們好像要被追上了!”
紅蓼無語得很,哪裡用他說?她已經極速前進了。
可水如鏡好像忽然變強了很多,怎麼越跟越近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飛速拉近,紅蓼正想回一下頭,突然眼前一花,跌入一道白色的靈陣之中。
“狐妖紅蓼。”一個縹緲遙遠的聲音幽幽道,“妖王召見。”
紅蓼聲音都沒發出來,身影就消失在妖王對妖族的召喚法陣之中。
當時雲步虛的手幾乎已經快要碰到她了。
差一點。
就差一點。
他看得出來帶走她的是妖王法陣。
雲步虛停在空中,廣袖一揮隱去身形,靈山之中無人可感知到他的氣息。
妖王召喚陣留下的餘威也完全觸碰不到他的存在。
她最好彆是妖王派來的。
若她真是妖王的手下,過往種種,就不再是僅僅是他與她之間的事了。
時值此刻他才很肯定——他不想殺她。
哪怕她那樣惡劣,做了那麼多挑釁他規則的事,可他還是不想殺她。
他可以輕描淡寫不置一詞地將婉言灰飛煙滅,卻不想就那麼送她去死。
她最好彆逼他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