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在外最出名的,就是他們被奉為天下第一美人的大長老蓮綻。
然而在青丘內部,比之危險的冰戾美人大長老,狐狸們更難以抵抗大祭司的魅力。
青丘大祭司忘憂君,是青丘唯一從不行雙修魅惑之道的天狐。他的模樣有種華麗到萬物湮滅,充滿灰燼感的美。他雖不以引人為修煉法門,卻一顰一笑都可輕易俘獲所有人的心。
拂雲香是蓮綻的得意之作,顧名思義,是想著雲步虛調製出來的。忘憂君沒彆的愛好,就是喜香,閉關的時候總會用調香來打發時間。
蓮綻終於舍得拿出拂雲香,忘憂君自然會答應她的附帶條件。
畢竟對他來說,引一人墮落實在是太簡單的事,對方還是同族的幼崽,就更顯得輕而易舉。
所以他很直接,乾乾淨淨地沐浴在溫泉之中朝她張開手臂,等著一切塵埃落定。
但他失敗了。
這大概是他此生第一次失敗。
紅蓼站在原地無動於衷。
她雖然看起來忍耐得有些費力,卻沒有往前挪動半步。
忘憂君想到蓮綻的囑咐,這隻幼崽可是拿下了道祖,想來是會有些特殊。
於是忘憂君直接從溫泉裡出來了——他可是什麼都沒穿,就這麼站了起來!
紅蓼:……
“我怕是要長針眼了!”
紅蓼猛地轉過身,臉紅得快要滴下血來,悶著頭到處找出口。
隻是這出口還沒找到,就撞在了潮濕白皙的胸膛上。
紅蓼僵了僵,不敢抬頭,觸目之處儘是男子身體,她乾脆閉上了眼睛,顫著腿想要躲開。
忘憂君沒容她躲,輕輕拉住她的衣袖,雪白的發垂落下來,傾身幽幽道:“不看我嗎?”
不看!堅決不看!不看就能把持住!
“你連道祖都敢褻瀆,如何卻不敢看我。”忘憂君的聲音飄渺空靈,忽遠忽近,“是怕了嗎?”
他離得更近了一些,呼吸都灑在紅蓼耳畔:“怕看了我會動心?”
伴著他的尾音,他的手探向她心口,似乎想感知她的心跳:“你心跳得很快。”
哪怕沒碰觸到,劇烈的心跳聲對修為高深的忘憂君來說也太明顯了。
他轉了個方向想替紅蓼寬衣,但被紅蓼使勁推開了。
“彆過來,彆胡說,我哪裡有什麼動心,我隻是緊張。”她還是不看他,語氣卻很認真,“我豈是那種見了美色就會動心的人?是不是人人在你心目中都是好。色的人?我才不是,你莫要侮辱我。”
手腕被人抓住,直接放在了肌理勻稱的腹肌上,紅蓼好像燒開的水壺,差點尖叫出聲。
她本能地瞪向胡作非為的雪狐,這就近距離欣賞到了對方華麗頹廢的眉眼。
她一窒,聽到他輕輕問:“我侮辱了你?或許。我確實想要侮辱你。”
一語雙關,簡直了。
紅蓼腦子都缺氧了,若是以前,她肯定嗚嗚嗚地表示謝謝你的侮辱。
但是……
但是……
“放開手。”紅蓼甩開了他,捂著眼睛閃避,“你快把衣服穿上,我要走了,門在哪裡告訴我,不管大長老許諾了你什麼,那都與我無關,我不會和彆人怎樣的。”
“我不會和她做任何交換,我隻要慈音一個就行了!”
她都這樣表態了,對方好像還是不肯放棄,又來拉她的手,紅蓼忍無可忍,不再閃躲,非常生氣地瞪過去:“我說了我不要,你到底……”
話說一半戛然而止,她哪裡看到了什麼雪狐,她看到了雲步虛。
他似乎來得並不怎麼順利,額發有些淩亂,道袍上染了些臟汙,臉色蒼白,顯然是牽動了舊傷。
她口口聲聲說要保護他,現在好像又給他惹了麻煩。
紅蓼乾巴巴地說:“……你來了。”
雲步虛靜靜地掃了一圈周圍,赤身雪狐早已逃之夭夭不見蹤影,他什麼也沒說,拉住她就走。
他速度很快,紅蓼身高差他很多,腿更是沒那麼長,跟得踉踉蹌蹌。
“你慢些,我跟不上。”她扯著他的手抱怨,可他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仍然保持著那個速度。
紅蓼最後沒辦法了,用了法術才跟上他的速度。她沒敢再說什麼,實在是雲步虛現在的樣子很嚇人,一言不發的樣子有點像麵對弟子們時,看起來很恐怖,她連呼吸都不敢很大聲。
雲步虛自己倒不覺得他此刻的反應有什麼嚇人。
他覺得自己甚至是平靜的。
青丘大祭司手段了得,比白嬰座下最強的大妖都要強,圍在溫泉池外的陣法一重又一重,做了非常充足的準備。
若不是紅蓼拖延了一點時間,他來得這樣慢,結果很可能……什麼都發生過了。
他沒有再想下去,因為紅蓼在喊疼。
他轉過頭,看到她的手被他捏得紅腫。
雲步虛倏地鬆了力道。
紅蓼立刻把手收回去,吃痛地揉著。
“你發什麼瘋?”她不高興了,看他時像看著無理取鬨的瘋子,“是我不夠警惕著了他們的道,可你不也預料到這件事嗎?我也沒真的和誰做什麼,你作何這樣對我?”
她越說越委屈,揉著青紫的手腕濕了眼眶,彆開頭去不再看他。
雲步虛想,紅蓼說得對,她有什麼錯要被這樣對待?她當然是沒錯的。
她能有什麼錯呢,她沒有理會大祭司,始終守著本我,比中了藥的沐雪沉還能堅守自身,在他尋到的時候還說了隻要他的話,她能有什麼錯呢。
她什麼錯都沒有。
有錯的人是他。
是他來得太遲,是他不夠警惕,是他的錯。
隻要一想到再晚一點可能會發生些什麼,他就覺得,此刻蕩平青丘,不管什麼六界泰和,都是可以接受的事了。
蓮綻沒有派人防備他,正是沒將他那句“死期”當真。
在如今這種局麵下,青丘的支持對道聖宮來說非常重要,一旦他們妥協,其他妖界大族群也都會跟著倒戈。
到時候再推上一個人人都服的新妖王,妖界就算徹底穩固了。
是以蓮綻才敢幾次三番地作死。
雲步虛比所有人都明白這些。
他也比所有人都清楚,相較於這些,他心裡深處最在意的到底是什麼。
周圍靜悄悄的,連蟲叫鳥鳴聲都沒有。
入目是平靜的湖泊,他們走在狹窄的玉橋上,紅蓼離他有些遠,雲步虛並未近前。
他沉默的時間太久,久到紅蓼都快自我安慰得不生氣了,才突然有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