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沾衣也沒多說什麼,進了內殿坐下,簡單地整理過衣衫後淡淡道:“來乾什麼,說。”
紅蓼好像突然想起自己的來意,麵色蒼白起來,摸了摸耳朵低聲說:“有點難受。”
謝沾衣看著她垂頭喪氣的樣子,竟然笑了一下。
“原來你也知道難受。”他朝她招招手,她難得聽話得湊了過來,隻是還隔著不算短的距離。
“嘖。”謝沾衣點點麵前的地麵,“再近點。”
紅蓼不肯了:“就在這裡不行嗎?施法又不是非得麵對麵。”
謝沾衣這會兒又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擔心是不是多餘的了。
若她真的懷有那個目的,不是應該不放過任何靠近他的機會嗎?
他沉默著不肯妥協,紅蓼咬唇半晌,好像是疼得不行了,終於還是走了過來。
剛走到他麵前她好像就忍不住了,痛呼一聲要跌倒。
謝沾衣立刻抬手去扶,想把她攬入懷中,可紅蓼隻抓著他的衣袖,哪怕被他接住了,也不肯和他有任何肌膚接觸,就那麼緩緩跌坐在床榻邊,自下而上仰視他。
這個角度很好。
讓人有種可以將她完全掌控,為所欲為的錯覺。
確實是錯覺,因為她甚至都不允許他碰一碰她的手,很快就甩開了他。
看著空空如也的手,謝沾衣淡漠道:“不想讓我碰?你要療傷就得要我碰才行。”
“胡說,以前雲步虛給我療傷,都隻是用靈力就行了,怎麼到你就非得要接觸才行?”
“修習道法不同,療傷方式自然不同,你覺得他好,去尋他來幫你好了。”謝沾衣盯著她,“你不覺得窩囊嗎?你真的都對他毫無怨言嗎?沐雪沉如今好好地在大本營裡養身體,你卻要來這裡跟著我,這不全都是為了他嗎?你為了他還能做到什麼地步?”
他突然俯下身來,麵紗幾乎貼著她的臉,紅蓼感覺到那如風似煙的質感,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是因為謝沾衣,是因為暗中的雲步虛。
她能感覺到他的靈力外泄,這源自於他們太過熟悉彼此,再這樣下去,謝沾衣也必然會發覺。
紅蓼猛地後退一些和他拉開距離,那副拒之千裡之外的樣子,終於還是刺激到了謝沾衣。
一次兩次三次,真的夠了。
“小狐妖。”謝沾衣將她擠在角落中,退無可退,“你總是跑可達不到目的,不如我給你個機會,讓你試試看,你還能為一個根本不將你放在第一位,隻會花言巧語,有一張偽君子麵孔的雲步虛做點什麼吧。”
紅蓼瞪大眼睛,看到謝沾衣輕輕挑動麵紗。
“你很想看我的臉?你是不是覺得能在這裡替他找到什麼?”他慢慢道,“那你就來試試吧。”
紅蓼終於開口:“我是想看,但隻是因為好奇,至於你說的其他那些,你要把我想得那麼好那也不錯,說明我在你心裡是個很癡心的人。”
謝沾衣明顯不信她的辯解:“你儘管來摘我的麵紗,我不會防備,隻要你摘得掉。”
他蹲下·身來:“往後的日子還很長,你儘可想辦法來試。”
“我試什麼試。”紅蓼反而拒絕了,“我不試了,不就一張醜臉,看了我還怕這輩子都吃不下飯了呢,有那時間我不如多思念思念我夫君。”
謝沾衣猛地抓住她的肩膀。
“你叫他什麼?”
“夫君,怎麼了嗎?”紅蓼掙開他的手,“我那柔弱不能自理脾氣又好的道祖夫君,如何了?”
謝沾衣:“……”
你說的和我認識的是一個人嗎?
“不準如此稱呼他。”他瞪著她,“你已經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你要叫也隻能叫我。”
紅蓼直接笑出了聲,看他的眼神輕蔑極了,好像聽了什麼可笑的笑話。
謝沾衣沒有任何對付女子的經驗,也從未有什麼女子需要他這樣費心對付。
他被如此笑著,突然就很心涼。
良久,他開口道:“你人雖然在這裡,心卻還在他那裡。無妨,時間很多,你會知道該如何選擇對你才是有利的。”
“那也確實,就算有一天我願意多看你兩眼,也隻是迫於有利的選擇罷了。”
紅蓼太坦蕩了,坦蕩得讓謝沾衣難看。
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他到底憑什麼?他有什麼值得你如此愛重癡心?就因為那張臉?”
“你的心胸狹窄,也就隻能看到臉了。”紅蓼每句話都紮在他心上。
謝沾衣負氣要走,紅蓼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在他疏於防備的時候用法術去破解他麵紗上的陣法。
靈光四濺,麵紗波動了一下,露出一截光潔的下巴,僅此而已。
沉默在周圍漫延開來。
紅蓼有些意外,一個麵目醜陋的人,下巴那樣白皙,輪廓也不錯,那他到底醜在哪裡?
難不成是口歪眼斜?
那確實也挺醜的。
紅蓼主動打破了沉默:“走什麼?還沒療傷呢!”
她把自己動手歸結於要留住他療傷。
謝沾衣不知道信了沒有,隔著黑紗靜靜看了她一會,倒是沒再提什麼結契的前提,真的給她暫時止了疼。
他不可能輕易讓她痊愈,所以隻是這樣而已。
紅蓼悄無聲息地將他用來壓製冥氣的靈力化解掉,然後就做出舒服許多的樣子,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
謝沾衣望著她的背影,緩緩抬起手撫過下巴。
紅蓼匆匆離開冥宮,一路回返,心中有些不安。
方才中途的時候,她突然感覺不到雲步虛的氣息了,很擔心是發生了什麼。
好不容易回了住的地方,看到他安安靜靜地在打坐,她這才鬆了口氣。
將門關好,留下幾道結界,紅蓼跑到他身邊,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他。
“他臉上的黑紗陣法有些複雜,強行打破隻能撩動一點,我不太會破陣,你肯定知道的吧。”
雲步虛本是閉著眼的,這個時候緩緩睜開,等著她的後話。
紅蓼莫名後背發冷,慢吞吞地說:“你教我幾個破陣的法子,我下次試試……?”
雲步虛緩緩開口:“何必那麼麻煩。”
他凝著她,甚至是帶了點溫煦說:“你下次稍稍給他一點好臉色,他說不定就主動摘下來給你看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