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打小報告的小人,就隻能一個人把活兒全乾了。
每次快要乾完的時候,老李頭就出現了,裝模作樣的乾一會兒,他煙癮特彆大,一天兩包,隻抽最便宜的煙,一抽都冒火星的那種,即便這樣一個月下來煙錢也要一百多,實在是一筆驚人的費用,所以他經常蹭煙抽,傅平安的煙有一小半都是他一個人蹭掉的。
仿佛是為了報答這些香煙,老李頭經常會說一些八卦給傅平安聽,比如趙老板養二奶,趙傑被中學開除,隊長的媳婦偷人這種事兒,說的津津有味,樂在其中,當然他最喜歡掛在嘴邊的還是他最爭氣的小兒子,
老李頭的小兒子叫李可,去年考上的大學,就在淮門本地,叫淮門工程職業技術學院,並不是什麼正經大學,而是一所技校升級而成的大專,給錢就能上,標準的野雞學校,老李頭還當個寶整天吹噓,傅平安隻是不忍心揭穿而已。
有一天下雨,乾建築就怕下雨,很多活兒不得不停下來,不過工人們反而可以趁機休息,傅平安估摸著這場雨今天停不了,於是決定下班回家,他正要走,老李出現了,還換了一身乾淨衣服,說大學生你幫個忙唄。
傅平安警惕起來:“幫什麼忙?”
老李頭說:“我想去大學看看兒子,不認路,要不你帶我去一趟,我請你吃飯。”
傅平安下意識的想一口拒絕,老李頭又說了一句:“一年多沒見這小子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同在一座城市都沒時間去見上一麵,傅平安就答應了,老李頭歡天喜地,兩人出了工地,搭乘一輛公交車去往大學方向。
淮門工程職業技術學院位於淮門新區,三十多公裡遠,要轉三次車,要不是傅平安帶路,老李頭還真沒本事摸到大門,在公交車上,老李頭咳個不停,其實在工地他就經常咳嗽,那種快把肺管子咳破的聲音,聽了讓人心煩意亂。
轉車的空隙,老李頭還不忘點上一支煙,傅平安諷刺他:“抽這麼多小心得肺癌。”
老李頭一笑:“毛主席周總理都抽煙,都是高壽,我怕啥。”
好不容易來到學校門口,傅平安說到地方了,你去找兒子吧,我走了。
老李頭拉住他:“彆走啊,回頭我請你吃飯。”
傅平安說不用了,給你省兩個錢。
老李頭終於說了實話:“大學生,你幫我找李可,把這些東西交給他。”
傅平安奇道:“都到門口了,你怎麼不去找你兒子,反而讓我轉交?”
老李頭囁嚅道:“你去找他,我遠遠地看著就行,孩子考上大學不易,咱得給他架勢,不能給他塌台。”
傅平安明白了,李可覺得當農民工的父親會給他帶來聲譽上的損失,所以禁止父親來學校找自己,從這一點來看,這小子不是個東西。
“行吧,我幫你找他。”傅平安接過老李頭手上的包袱,走進學校,打聽了一番,找到李可所在班級的老師,得到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李可這學期根本沒來報到,學費也沒交,人也找不到,學校已經將他除名。
傅平安把老師的話複述給老李頭,他頓時慌神,不知所措,還是傅平安鎮定,說你彆急,我找他同學問問。
問了七八個人,終於問出李可的下落,有人建議他們去學校門口的網吧找找看,傅平安頓時就懂了,帶著老李頭來到網吧,問網管有沒有一個叫李可的長包,網管長長的“哦”了一聲,說那位大仙啊,在裡麵呢,有兩個多月沒見過太陽了。
他們在網吧深處的單人包間裡找到了李可,現在已經
是十一月,氣溫下降,人們都穿上了外套,而李可還是T恤加沙灘褲拖鞋的造型,蓬頭垢麵,身上一股味道,電腦旁放著堆積成山的煙灰缸和喝空的可樂罐,還有一個泡麵碗,碗裡依然浸泡著大量煙蒂。
看到父親突然出現,李可懵了,父子倆大眼瞪小眼,傅平安瞥一眼屏幕,玩的是WOW,段位還不低,就問李可:“你知道今天幾月幾號麼?”
李可瞪著糊滿眼屎的眼睛:“幾月幾號……九月……九月二十幾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