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安被打慘了,糾察們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平時沒機會實戰,可算逮著機會了,他們掄警棍都是用足了力氣的,把個“流氓”打得血頭血臉,已經辨認不出是誰。
距離最近的營房是西小樓,住的全是女兵,但女兵們出來的不多,全都趴在陽台上看熱鬨,反而是遠處幾個男兵營房傾巢出動,烏泱泱一大片足有百十號人,彆說是為了保護女兵抓流氓這種高大上的理由了,就是大院裡進來一個普通小偷,也會把大家興奮地不行,戰士們吵吵嚷嚷,都要上去打一拳踢一腳,真這麼乾了,流氓非得被活活打死不成,先前痛毆傅平安的糾察這會兒反倒成了他的保護神,硬生生將戰士們擋住,把流氓拖到西小樓的樓下。
總算有乾部出來了,通訊連的副連級排長羅瑾臉色鐵青站在樓前,女兵是當事人,受害者,自然先交給她們發落。
傅平安還在嚷嚷:“我不是,你們搞錯了,流氓被你們放跑了!”
羅瑾說:“擦乾淨他的臉。”
有人扔了塊抹布過來,糾察把傅平安臉上的血胡亂擦了一擦,這回很多人都認出來了,這不就是最近風頭正勁的傅平安麼。
“你說不是你,那你到西小樓乾什麼?”羅瑾質問道。
傅平安一時語噻,他首先想到的是不能暴露劉小娜,半年多的軍旅生涯讓他形成了思維定式,不撒謊,不說假話,如果說來找劉小娜,首長繼續問找劉小娜做什麼,一來二去的,豈不是把借錢做手術的事兒招出來了,那劉小娜很可能麵臨開除的危險,這是傅平安不能接受的。
他答不出來,就要坐實流氓的指控,正是群情激奮的時候,些許的遲疑都會讓大家斷定他有貓膩,戰士們七嘴八舌,痛罵傅平安人麵獸心,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這樣的人渣是不配給司令員當勤務兵的。
樓上的女兵們也紛紛斥責傅平安,說他是大變態,大色狼,不要臉。
劉小娜也在人群中,看到一臉血的傅平安竟然保持著沉默,她就明白對方是為了保護自己,一顆心頓時刀絞一般,她正要站出來作證,忽然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站在傅平安身後,英俊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那是政治部的一個年輕軍官,也是劉小娜的正牌男友,如果現在站出來作證,倒是能洗清傅平安的冤屈,可是自己就背上黑鍋了,男友會認為自己腳踏兩隻船,甚至肚子裡的小生命到底是誰經手的都會存疑。
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劉小娜也遲疑了,就是這片刻的遲疑,釀成了大禍,因為人員聚集的太多,糾察擔心控製不住局勢,迅疾將傅平安押走,同時各連乾部出來將本部戰士收攏回去,西小樓漸漸恢複了寧靜。
羅瑾回到自己的宿舍,心情依然不能平靜,一顆心在砰砰跳,剛才太危險了,她洗澡的時候偶爾一回頭,竟然發現窗外有一張臉,蒙著黑絲襪的臉,形同鬼魅,西小樓的窗戶是沒有防盜網的,連窗欞子都沒有,隻有一層薄薄的紗窗,如果那個流氓破窗而入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好在那人終究還是膽怯,羅瑾一喊他就嚇跑了,順
著排水管下樓的,簡直是飛賊的身手。
這不是西小樓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此前就多次丟失過女兵的內衣,羅瑾的貼身衣物也丟過,這讓她非常憤怒和惡心,熟門熟路,說明是大院內部的人,羅瑾暗暗發誓,抓到這人,一定讓他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敲門聲響起,羅瑾沒好氣問道:“誰!”
“報告,是我,劉小娜。”
劉小娜是一號台的標兵,軍事素質不錯,人緣也挺好,這個女兵大專畢業,年紀也比普通女兵大兩歲,很照顧戰友,雖然作風上有些緋聞,但羅瑾並不在意,年輕人嘛,總是抑製不住荷爾蒙的衝動的。
“進來!”
劉小娜推門進來,開門見山道:“排長,傅平安不是流氓,他是來找我的,我們一直在一起,聽到樓上有人喊,他才追出去的,我可以作證。”
羅瑾盯著劉小娜,她不太相信這個女兵的話,據她掌握的信息,和劉小娜談朋友的不止一個人,傅平安就是個備胎而已,可是備胎也有備胎的作用,劉小娜多情而善良,故意給他打掩護也未可知。
“我知道了,你回去睡覺吧。”羅瑾麵無表情道。
“可是……傅平安他還關著呢。”劉小娜的意思,是想讓羅瑾現在就去警衛連把人保出來。
羅瑾冷笑,做夢吧,就算傅平安是冤枉的,這個小男兵也著實討厭,剛來大院就跟蹤自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追求不成才退而求其次和劉小娜勾搭在一起,這種腦子裡全是情情愛愛的男兵,吃點苦頭對他有好處。
排長不願意去,劉小娜也沒轍,她隻能回去躺下,腦子裡一會兒是男友英俊而扭曲麵孔,一會兒是傅平安流血坦蕩的臉,今夜她注定無眠。
……
傅平安又被丟進了禁閉室,他滿腹委屈,卻一點都不怕,因為他是被冤枉的,黑的不能洗成白的,白的也不能染成黑的,他背後有老司令和雷司令,他誰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