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平安盲流的時候,故事依然在進行。
市局,刑偵支隊辦案區,範建已經被抓進來好幾個小時了,作為九零後大學生,他懂法,知道警方最多留置自己二十四小時,但這依然很讓他恐懼,畢竟是第一次進公安局,而且是作為嫌疑人身份。
被抓的原因範建至今搞不明白,怎麼傅平安突然就成了警方抓捕的目標,老大明明是人大代表,學生會主席,這麼多光環頭銜護身的人,咋就淪為罪犯了呢,他不敢有所隱瞞,將掌握的事情全說了,但警察還是沒放他走,讓他再想想有啥遺漏的。
範建正在長椅上枯坐,忽然又進來一個人,是個麵熟的小老頭,這不是老大的忘年交史老麼。
“同學,你也來了。”史老笑眯眯道,範建一愣,難道他是來接自己的?不對,他說的你也來了,說明史老也進來了,不用問,也是因為傅平安的事兒被牽連。
一老一少在羈押室裡談天說地,有人作伴,範建的情緒就放鬆了,不自覺地開始和史老抬杠,但是他的質疑和反駁全都被史老巧妙地化解於無形,杠都杠不起來,抬到後麵,變成了史老在說,範建諾諾連聲。
門又開了,一個中年領導走進來,春風滿麵,大笑道:“誤會,誤會,完全是個誤會,年輕人不懂事,我替他們給您老人家賠禮道歉了。”
史老早知如此,笑道:“不礙事,不礙事,你誰啊?”
領導說:“我是刑偵支隊的,於欽,叫我小於就行,我送您老回去,史教授這麼大年紀了還來配合我們的工作,真是令人感動啊。”
史老眼皮一翻:“我不走,我也不是來配合你們工作的,我是被你們用警車抓來的,小於,1948年的時候,我就在江大當教授,有一次我保護了幾個學生,那時候叫通共嫌疑,中統特務開著美國小吉普來校園裡抓我,也是客客氣氣的,請回去喝茶,小於,你讓我恍惚間回到了當年啊,那時候風華正茂,現在都一百歲的人了,居然又進來了,有趣,我不走,我還要體驗一下年輕的感覺。”
範建噗嗤一聲笑出來,老爺子真是風趣中見風骨,是個狠人。
於欽依舊賠笑:“您不走也成,咱換個地方,值班室有床,您去那兒歇著。”
史老說:“不去,這兒挺好,不過我晚飯還沒吃。”
於欽說:“小李,趕緊叫盒飯,不,點菜。”
史老說:“一到晚飯這個點,還就想整兩口。”
於欽說:“小李等一下,帶一瓶白的,算了,我自己去車裡拿。”
說罷,於欽顛顛去車裡拿了一瓶五糧液回來,上樓的時候正巧遇到政委,政委看到於欽手裡的白酒,忍不住質問:“於支隊,五條禁令你當擺設啊?”
“政委,辦案需要,沒辦法。”於欽苦笑道,“下麵人不懂事,把江大一百歲的老爺爺給請來了,請神容易送神難,人家點名要喝酒,不得拿點好的。”
政委說:“有這事兒?”
於欽說:“詹局親自下的命令,這老爺子不好惹,聽說連中央都驚動了,您忙,我先過去了。”
四個菜,一瓶五糧液,於欽作陪,範建也跟著沾光坐在老爺子下首。
於欽端起一杯茶:“老爺子,我還在上班時間,就不能陪您喝了,下回咱找個時間,一醉方休,來,我敬您。”
史老不理他,看看菜,嘀咕道:“還缺個花生米。”
於欽回頭:“小李!花生米來一個!”
與此同時,詹樹森的電話被打爆,江東省四套班子一把手都被驚動了,紛紛打來電話詢問為什麼要抓史老,詹樹森解釋了一遍又一遍,再給於欽打電話問人放了沒有,於欽哼哼哈哈,說正陪老爺子喝酒呢。
“你個飯桶!”詹樹森匆忙下樓,本來他是打算親自去放人的,後來因為一個重要電話耽誤了,還是派於欽去了,沒想到這個小子辦事如此不利。
詹樹森親自負荊請罪,態度放的很低,他告訴史老,江大的書記和校長都在外麵等您老呢。
史老說:“不急,喝完再說,詹局長你也坐下吧,陪我老頭子喝一杯。”
詹樹森說:“還沒下班,要不咱換個時間?”
史老說:“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坐,我給你們講講故事。”
詹樹森很為難,還是坐了下來,畢竟史老是學界大佬,有資格給中央領導講課的高人,聽他嘮嘮嗑,沒壞處。
史老抿了一口酒,問詹樹森:“局長大人,你什麼行政級彆?”
於欽說:“詹局長是市局一把手,公安局長通常高配,是副市級。”
詹樹森矜持一笑,點點頭。
史老又問:“什麼文化程度?”
於欽說:“詹局是黨校研究生學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