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汝林在高院開會,按規定手機設置了靜音,會上還有他一個發言,關於深入學習十八大精神的心得體會,曹汝林自己就是中院的筆杆子,這種發言稿信手拈來,比秘書寫的還好,他的發言贏得一片掌聲,從主席台上下來的時候,一個工作人員示意他去後台。
後台站著一個人,穿藏青色西裝,但領子上沒有佩戴法院的徽章,而是一枚小小的黨徽。
曹汝林隱隱覺得不妙,果不其然,來人向他出示了中紀委執法證,宣布對其執行雙規。
天崩地裂,曹汝林懵了,是中紀委而不是江東省紀委辦的案子,這說明孫玉琦也救不了自己,雙規意味著紀檢機關已經掌握了相當部分的證據,曹汝林瞬間明白自己完了,他雙腿發軟站不住,想找個東西扶一下,兩支有力的臂膀一左一右攙扶住他,將身材矮小的曹汝林提離地麵,直接架走。
……
曹子高先回到市區大平層家裡,再給爸媽打電話,依然打不通,他長到二十多歲,從沒如此慌亂過,從上幼兒園開始,遇到任何艱難險阻都有父母幫他搞定,惹出天大的麻煩都不用怕,因為在近江,他爹媽就是天一般的存在,現在天塌了,他不知道該找誰。
他先給小姨夫打電話,王建是家族中萬金油的角色,啥事兒都能攢,但他自身並沒有任何權力,聽說大姨子被抓,連襟失聯,他也麻爪了,先安慰一下外甥,說你彆慌,現在去你外公家,咱們一起想辦法。
一小時後,老劉家的客廳,每個人的哭喪著臉,堪比劉風運出事之後,大姐是被警察抓的,大姐夫是去高院開會的時候失聯的,還沒有官方通報,但內部消息稱,是被紀委帶走了,這意味著什麼,劉文襄和王永芳很清楚。
今天周末,一貫孝順的劉康乾正好在家陪爺爺,經曆過一番風浪的他反而最為鎮定,前段時間曹子高鬨得太狠,網上輿論嘩然,自己堅持和表哥劃清界限,引得家裡人很是不滿,說自己狹隘,沒有親情觀念,現在應驗了吧,這小子就是個坑爹貨,想到這裡,劉康乾反而有一點點幸災樂禍。
不過想到大姑兩口子落馬,他還是蠻痛心的,大姑很疼自己,她不應該落得這個下場。
“我覺得問題不大,這裡麵有個疑點,大姑不應該是被警察帶走,你是不是聽錯了。”劉康乾問曹子高。
“沒錯,就是警察,刑偵支隊的,還亮了警徽,我看的清清楚楚,絕對不會錯。”曹子高眼圈都紅了,嚇的。
“那我找人問問。”王建立刻打了一個電話,可是沒人接。
“奇怪,老張不會也出事了吧。”王建嘀嘀咕咕,走到陽台去了。
本來家裡的小事情是不需要老人家出馬的,這次怕是不行了,劉文襄起身:“我去一趟省委。”
“我也去。”王永芳說,一臉的義無反顧。
他們家就住在省委大院,和省委機關大樓一牆之隔,劉文襄兩口子都是退休領導乾部,門生舊部滿天下,平時想辦個事兒,根本不需要親自出馬,打個電話就有人鞍前馬後,尤其是在大兒子沒死之前,世態炎涼就是如此現實,老兩口走了一大圈,啥消息也沒打聽到,想見的領導要麼開會要麼出差,全都給了閉門羹。
沒有消息就代表著某種消息,曹汝林和劉風華落馬了,同一天失聯的人不止這兩口子,失聯人員主要集中在近江市和省的公檢法司機關,這麼大動靜,省委書記和紀委書記不可能不知道,相反,他們早就知道。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江東省政法口大地震,劍指誰人,傻子都能猜得出。
“要不去找找小孫。”王永芳提議。
劉文襄看看老伴,這個老太婆平時聰明,關鍵時刻愚昧至極,羽翼一夜之間都被剪除,孫玉琦還好的了麼。
“彆找了,回家吧。”劉文襄佝僂著背,慢慢往回走,這個大院承載著他最意氣風發的回憶,可今天他隻感覺如芒在背,他迫切的想找個人說說話,不為搭救誰,隻為傾訴衷腸。
回到家裡,卻不見了外孫子。
“他接了個電話就走了,好像是去喝酒。”劉康乾說。
“這孩子還真是心大。”劉文襄無奈的搖搖頭。
“他不是心大,他是沒彆的方法排解心情。”劉康乾揶揄道,“除了喝酒,表哥沒彆的技能了。”
劉康乾說的沒錯,曹子高並不是沒心沒肺,他就是單純的不會乾彆的,父母被抓,他使不上力,在家乾著急,還不如出來喝酒散心。
……
幾家歡樂幾家愁,李信和楊伊親眼目睹劉風華被捕後,立刻打電話給傅平安,而傅平安又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了趙光輝。
趙光輝接電話的時候還在淮門的午宴酒桌上,他一分鐘都沒耽擱,當即帶了五個人,兩台車,直奔近江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