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十一月的平均氣溫是十度,現在是晚上,隻有五度左右,女孩卻隻在胸罩外麵套了件黑皮夾克,下麵穿一條緊身牛仔褲,登上靴子,身條氣質如名模一般,她拎起一個袋子,將攝影機裝進去,走到外間,看也不看兩個死人,撿起地上的槍,衝壓在門板下的狼頭開了槍,一口氣打光了子彈,狼頭被打的稀巴爛,死的不能再透了。 .
劉亞男捂著耳朵嚇傻了,她知道巴黎有些地方亂,但不知道亂到這個地步,在居民區駁火殺人,打了十幾槍,鄰居們沒一個冒頭的,遠處也沒有警笛聲響起,似乎這就是常態。
女孩丟下槍,從屍體身上摸出錢夾子,搜刮完鈔票丟到一邊,朝屍體啐了一口,看也不看傅平安和劉亞男,揚長而去。
傅平安追了過去,女孩甩開他,怒目而視:“我不欠你的錢!”
“我不是來討債的,我是星馬台王室工作人員,來接你回家的。”傅平安用法語表達的不流利,索性用英語說話,他知道奧黛麗曾經在英國讀書,英語水平不會差。
“我沒有家,也不認識你,彆碰我!”女孩急匆匆從防火梯往下走,傅平安緊隨其後,再後麵是劉亞男,她氣喘籲籲問道:“這就是你要找的人麼,那女孩不是黑頭發麼?”
“就是她,相信我的直覺。”傅平安回答,他沒告訴劉亞男的是,剛才他不經意間瞥見女孩其他部位的毛發是黑的,也就是說奧黛麗隻把頭發染成了金色。
來到樓下,阿裡的車早已不見,奧黛麗快步往前走,但態度好了許多,頭也不回的告誡道:“你們快逃吧,你殺了狼幫的人,不管你住在哪個角落,他們總有辦法把你抓出來殺掉的。”
傅平安繼續用英語對答:“殿下,我知道你不喜歡你的父親,但他已經死了,星馬台王室可以為您提供安全保障,提供優渥的生活條件,不管怎麼樣,總要比待在這個鬼地方,和那些垃圾打交道來得強吧,你剛才殺了人,而且殺的是狼幫的人,你已經沒地方可去了,不是麼?”
奧黛麗猛然停步,她確實是聽得懂英語的。
“是我殺的,我以為他已經死了。”奧黛麗也用英語說,地道的牛津腔,倫敦上流社會人士的發音。
“沒錯,是你殺的,另外兩個人才是我殺的,就算我為了你殺人,你也該相信我。”傅平安說。
“好吧我相信你,我們現在要離開這兒,找個安全的地方。”奧黛麗衝上街頭攔了一輛出租車,她沒拉上裝的拉鏈,車燈下皮膚雪亮,金發耀眼。
三人上了出租車,劉亞男才發現傅平安的外套上有兩個破洞,小小的圓圓的,邊緣燒黑,好像是煙頭燒出來的,她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中槍了。”
傅平安解開外套,從防彈背心上捏下來兩枚已經變成蘑菇頭的彈頭。
“你平時都穿這個?”劉亞男聲音在顫抖,這兩年發生了什麼,傅平安不再是那個懵懂天真的學弟了,而是殺人不眨眼的槍手。
“工作需要,未雨綢繆。”傅平安從包裡拿出一遝文件給奧黛麗看,這些用摻著金屬纖維的防偽紙印著燙金星馬台國徽的文件是王室發出的邀請函,請前王妃和公主殿下回國探親。
“蘇菲去蒙特卡洛了。”奧黛麗說,“她最喜歡賭場,可以賭錢,釣凱子,有煙麼?”
“你還不滿十八歲。”傅平安說,意思是不可以抽煙。
忽然奧黛麗趴在傅平安身上,鼻翼聳動,像是小狗在嗅味道,傅平安身上有淡淡的煙味,奧黛麗伸手到他懷裡,先摸到了槍柄,然後摸到了香煙,是起飛前在機場免稅店買的硬盒中華。
奧黛麗叼上了一支,斜眼看看傅平安:“你是紳士麼?”
傅平安隻好摸出打火機給女士點煙。
司機瞥了他們一眼,車裡是不許抽煙的。
傅平安又拿出一張二十歐元的鈔票給司機,作為在車裡抽煙的補償,然後打開車窗散煙味。
車窗外是巴黎的夜景,紙醉金迷,霓虹燦爛,風呼嘯而入,奧黛麗夾著煙,眼神迷離,誰也不知道這個不滿十八歲的女孩經曆過什麼,此刻又在思考什麼。
她抽煙的樣子很嫻熟,讓人不得不懷疑除了抽煙之外,這個女孩還會點彆的,畢竟93省每年的毒品交易高達十億歐元,那玩意泛濫的很。
傅平安從奧黛麗嘴上把煙拿來,捏滅,關上窗子,然後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奧黛麗接受了這個好意,雖然她並不喜歡這個人,甚至保持了警惕,但這個人確實可以給她帶來安全感,這是她從小就缺失的東西,母親嗜賭如命,父親隻是一個符號,年幼時就上寄宿學校,教會學校的嬤嬤嚴厲無情,後來聽說父親死了,學費中斷,她隻能離開英國,回到母親身邊,而母親已經輸掉了父親給的上千萬美元分手費,還找了一個小她十二歲的渣男,搬到了臭名昭著令巴黎人聞風喪膽的93省歐貝維利耶市,整天除了酗酒就是濫賭,渣男還總是打自己的主意,她過著地獄一般的生活,但她沒有更好的地方可去,畢竟與93省相比,英國的教會學校恐怕還要更令她難受一些。
為了賭博,母親借了狼幫的高利貸,剛才那些人就是逼債來的,如果傅平安晚來一分鐘,自己就會被輪著上了然後在暗網上明碼標價賣到中東或者彆的什麼地方。
但這一切都被一個突然出現的人打斷了,一個亞洲人,英語說的很棒,法語說的很渣,歐貝維利耶有很多外來移民和偷渡客,以前法屬殖民地的阿拉伯人和黑人為主,也有華人、越南人,但這個亞洲人和那些扁臉小眼睛的不同,他麵部輪廓分明,有點像一位早就過氣的法國男影星阿蘭德龍,他殺了狼幫的人,殺人對他來說似乎稀鬆平常,他也許是軍人出身,或者是特工,總之很厲害。
奧黛麗腦子有些混亂,她所居住的區域很亂,警察都不敢一個人穿製服出現在接頭,她也曾親眼見過殺人,但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頭一次,現在回想起來才知道後怕,忍不住瑟瑟發抖。
傅平安沒動,奧黛麗卻主動往他身上靠,而且抽泣起來。
歐美電影裡,素不相識的男女也會擁抱,互相安慰,傅平安攬住奧黛麗的肩膀,輕輕拍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