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弗蘭的,你弗蘭哪裡?聽你口音不像啊,我叫小亮,今天剛來。”小亮話很稠密,人很熱情,他告訴傅平安,打工不能在一個地方長乾,沒意思,得經常換才有意思,不然老待在一個地方太煩。
“這個廠女工多,你懂的。”小亮擠眉弄眼,“帥點的男工,弄十幾個女朋友不成問題,會玩的能讓女朋友養著,啥也不用乾。”
“哦。”傅平安低頭吃飯。
“你手機呢,咱加個好友。”小亮掏出一部嶄新的OPPO手機。
“我還沒買手機。”傅平安說。
“那你怎麼活的?”小亮大為詫異,他的語言表達能力不夠強,但傅平安能理解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在流水線工廠打工極其枯燥乏味,一天到晚沒有私人時間,無法學習,無法娛樂,他們不可能像白領那樣擁有自己的電腦,自己的房間,他們唯一解憂的工具就是手機,看個網絡,看點視頻,就能稍微緩解一下內心的焦慮,不至於去跳樓。
為什麼總有人跳樓,傅平安也理解了,來打工的以前都是農村留守兒童,沒什麼學曆,擺在他們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條是在家鄉種地,另一條就是南下打工,在大廠打工管吃管住,底薪加上加班費,一個月能有五六千乃至更多,這是他們活在這個世界上能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了,但這個工作卻又是那麼的令人絕望,一個人將自己的全部精力時間奉獻出來,看不到任何希望,買不起房,買不起車,不乾又不行,所以他們中的一部分選擇了兩條路,一條就是成為三和大神,一條就是跳下去,徹底解脫。
“我這有個手機,先賒給你,等你發了工資再給我,八百就行。”小亮又摸出另一部魅族手機遞過來,“我以前用的,不是偷的。”
這句話有些欲蓋彌彰了,但傅平安還是接過手機:“成交。”
……
深圳龍華,李可從網吧出來,煙抽完了,大水喝光了,他伸了個懶腰,揉揉眼角的眼屎,溜達到麵館想蹭一碗麵吃,這回沒有好心人請客, 他訕訕的又踱出來,四下轉悠,仿佛皇帝巡視自己的領地。
忽然李可的手機響了,那是一部鑲鑽的VERTU,他接了電話,咕噥了幾句,來到街角,一輛勞斯萊斯幻影停在路邊,司機戴著雪白的手套,下車開門,請李可上車。
李可鑽進車裡,一個千嬌百媚的女郎嬌嗔道:“老公,又來懷舊了,你也不嫌他們臟。”
“男人的事,女人少管!”李可立刻甩了臉,女郎撅起嘴乖乖道:“噢,知道了老公,下次不敢了。”
李可說:“給我找一個叫傅平安的人,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女郎說:“老公,這個人是乾嘛的?是和你一樣的三和大神麼?”
“蠢娘們,說了你也不懂。”李可沉浸在回憶中,豪橫的眼神忽然變得傷感脆弱起來。
……
一周後,近江市公安局會議室,沐蘭作為家屬代表列席會議,省廳接到外交部和公安部聯合下發的命令,搜尋傅平安下落,省廳又把任務交給市局,市局成立了一個工作專班,刑警高岩和警校生範東生都被臨時借調過來幫忙。
市局領導介紹了情況,警方已經做了大量細致的工作,查看了數萬小時的監控錄像,動用了技偵手段,是把傅平安當做通緝犯來找的,但依然毫無下落。
高岩舉手:“這些手段對傅平安沒用,2012年時他就跑過一回,爬火車跑到雲南,要不是我碰巧在那邊出差,他就出境了,我懷疑他已經在境外了,咱們下一步工作重點,應該在東南亞尋找。”
領導發愁了,境外開展工作,政策法律方麵且不說,經費就是個大問題。
“經費我出。”沐蘭說,“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把人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