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的紅薯。”烤紅薯的大叔捂著軍大衣,毛線帽子下的臉孔凍得通紅,他將烤得又熱又香的紅薯遞給範東生,還調侃了一句:“看你車過來嚇我一跳,還以為是城管來了呢。”
範東生笑笑,以他的性格非得接茬貧幾句嘴不可,但現在他不想說話,回到車裡,默默吃著香甜的烤紅薯,嘴裡卻全是苦味。
餐廳裡,男孩高談闊論,他是本地人,在北京上的大學,畢業後留在北京發展,進了互聯網媒體做編輯,年薪幾十萬,這次回家,父母給介紹了一個女朋友,兩家門當戶對,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來相親,還挺滿意。
“下雪了。”李澍看著窗外的雪花說,忽然她看到路邊警車裡吃紅薯的範東生,心裡如同被針紮了一樣難受。
男孩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看到吃紅薯的範東生,他拿起手機對準警車,調整焦距拍了一張照片。
“你拍他乾什麼?”李澍很好奇。
“我要曝光他,工作時間吃東西,我們納稅人的錢就是這麼浪費的麼。”男孩得意洋洋道,“給他上個微博熱搜”。
李澍大怒,忽地站起來說:“警察就不是人麼,就不能吃飯麼,你知道他餓了多久麼,你覺得在車裡吃東西很舒服麼,幼稚!”說完拎起包就走。
出了門,範東生的警車已經不見了,李澍茫然四顧,忽然想哭。
……
酒局結束後,傅平安回家,正遇到範東生回家吃飯,他穿著協警的製服,腰間掛著警棍,狼吞虎咽吃著剩飯,傅平安一陣心酸,弟弟是個好孩子,本應該成為一名真正的刑警,卻受自己牽連成了派出所打雜的。
“東生,你和李澍怎麼樣了?”傅平安問。
“掰了。”範東生頭也不抬,隻顧夾菜。
“你彆乾了,辭了吧,我在北京給你買套房子。”傅平安頭腦一熱,大包大攬,他隻能想到用這種辦法來幫弟弟。
“我不喜歡北京。”範東生說,“同城都是異地戀,願意周末跨區吃飯的那都是生死之交,再說我這個職業也決定了隻能在當地發展,人不是為了彆人活著,更不是為了房子活著,有北京一套房的錢,能乾很多事了。”
“東生有誌氣。”傅平安很欣慰,弟弟長大了,再不是當年那個幼稚魯莽又調皮的男孩了,尤其是在基層派出所工作半年之後,整個人氣質上比自己還成熟,再加上本來就長得老相,看起來頗有點老江湖的感覺了。
“你和誰喝酒去了?又是那幫老同學?”範東生隨口一問。
“市委張書記組的局。”傅平安說,“回到老家,這些應酬少不了。”
“張書記乾不長久。”範東生說,“他玩不過淮門這些地頭蛇,早晚被排擠滾蛋。”
地方上的政壇八卦,傅平安沒興趣知道,他也不是誰的人,更不會參與到這種鬥爭中去。
穀清華在臥室裡上網,見傅平安進來就說:“我寫了一個程序,用來搜索相同的筆跡,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傅平安心中一動:“是誰?”
穀清華調出一張照片,是某個人的題詞,鋼筆書法寫的很有功底,字跡和“人勤春來早,風正好揚帆”高度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