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一金和韓晨曦回過神,急忙上前按住。
鄭招娣被眼前的情況鎮住了,她茫然地看向攸關,並不知道自己臉上已經爬滿了黑色的脈絡。
賀歡歡握住鄭招娣的手,擔憂地看向攸關:”她不會有事吧?”
攸關搖了搖頭,他以為每個變異者被“淨化”的時候,都會像陳亞沙那樣,眼下來看,“淨化”過程的痛苦程度和變異者本身聯係緊密。
“招娣是植物係變異者,和其他人不太一樣。”攸關也說不準到底會發生什麼,隻能安撫鼓勵,“靜下心,彆想太多,將專注力放在自己身上。病毒遭到襲擊後一定會反抗,你不能讓它占據主導。”
鄭招娣點點頭,神情依舊有些懵懂,直到現在她的身體都毫無反應,她不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還是因為她變異體和其他人不同,可以免去痛苦。
距離一米遠的位置,屬於男人的嘶吼傳來。
羅俊明咬著牙關,十指抓著沙發扶手,腰身抬起,雙腿像被釘在地上。
他的衣服被蹭了上去,腹肌上黑色脈絡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
榮一金看得頭皮發緊,伸手解開羅俊明的衣服,那些脈絡從胸口爬過,纏滿了羅俊明的整張臉。
羅俊明的眼睛裡,紅血絲也變成了黑色,正朝著瞳孔爬去。
粗|重的喘|息回蕩在客廳中,圍在四周的人忍不住為他捏了把汗,都怕他撐不過來。
攸關讓M002把特特叫來,他呆呆的來到哥哥麵前,看到那不人不鬼的人一時沒認出來。
他歪頭看攸關,似是不解。
攸關拉著他走到羅俊明麵前,他不確定羅俊明能不能聽見外界的聲音,就把特特的手放到羅俊明的手上。
特特好像終於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灰白色的眼睛裡滲出眼淚,斷斷續續地說:“不行……不行……不能變成怪物……哥哥……”
賀歡歡彆開臉,不敢看,從來沒有人想過在特特的心裡,他自己其實也是一隻怪物。
他一直知道自己和人類不同,隻是語言中樞受損,無法清晰地表達出來。
羅俊明聽不見外界,他的意識漂浮,像被放進了碎紙機中,從小到大的記憶變得混亂淩亂。
他很慌,他覺得自己被困住了,可他出不去。
要出去才行,不能被困住。
可是身體很疼,這種從骨頭縫隙,從每個細胞裡鑽出來的疼痛令他有些崩潰。
越是忍受不了,意識就越混亂。他能感覺到,某種力量正在趁機侵蝕他的大腦。
攸關緊張地掐著掌心,餘縱垂眸看著他,片刻後,他漠然的眼神微動,將精神絲探入羅俊明的意識中,從各種碎片中找出屬於特特的那部分。
羅俊明掩藏在眼皮下的眼球快速滾動幾下,攥著特特的手猛地收緊。他用了很大的力氣,特特的僵白的手指變成了烏青。
特特是沒有痛覺的,可是這一刻,賀歡歡覺得他的眼神在喊疼,卻始終沒有掙紮。
他也知道羅俊明在痛苦,在用自己的方式給他支持。
餘縱的手停在攸關肩膀上,“他不會有事的。”
攸關點點頭,起身去看鄭招娣的情況。
鄭招娣和之前一樣,那些脈絡無聲無息地纏在她身上,溫柔如水,病毒沒有對她做出任何激烈攻擊。
攸關覺得很奇怪。
他讓餘縱入侵了鄭招娣的精神世界,裡麵一派平和,可就在精神絲抽|出的瞬間,她身上突然開始流血,藤蔓不受控製地從她皮膚下鑽出來,讓她瞬間成了血人。
鄭招娣還是不疼,她不知所措地望著攸關:“不是我,我沒有放它們出來……”
餘縱:“它在侵占你的意誌,集中注意力,把它們一點點收回去。”
餘縱的聲音有種安定的力量,鄭招娣閉上眼睛,回溯自己腦海中閃過的重重畫麵。竟然真的捕捉到一個奇怪的點。
就在她擔心自己會像羅俊明那樣痛苦的時候,內心響起了另一道若有似無的聲音——
“不要抵抗,把自己交給我。”
她覺得自己被蠱惑了,在那之後就完全放鬆了自己。
“是最高意誌!”鄭招娣喊出聲的同時,餘縱在她的記憶中抓到了那抹聲音。
它夾在鄭招娣的意識海洋中,漸漸幻化出鄭風的外貌。
餘縱的精神絲襲去的瞬間,鄭招娣的意識生出保護,建起藩籬將“鄭風”護住。
“鄭風”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化成痛苦,他的對麵多了一個人,是餘縱。
“餘縱”的鰭骨貫穿鄭風的喉嚨,自下朝上傾斜的刺入他腦袋。
父親被“餘縱”殺了。
這一念頭讓鄭招娣的潛意識對餘縱產生了排斥,抗拒他的精神入侵,並在自己的意識世界中建起一道道高牆,想把餘縱趕出去。
餘縱眼神一暗,精神絲宛若遊龍,強勢靈活的躲避和攻擊。
意識之外,鄭招娣麵容猙獰,嘴裡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意識裡的動蕩刺激到了隱藏在身體中的病毒,她無意識用雙手抱住腦袋,指甲摳破了皮膚。
之前為了隱藏自己,餘縱從沒暴|露過自己的能力,可是眼下,最高意誌正在試圖將鄭招娣變成他爪牙,他的一部分。
餘縱臉色陰沉,精神絲發起了全麵攻擊,它們擊碎了鄭招娣的意識壁壘,散落進每個角落搜索。
最高意誌像是在這顆腦袋裡安營紮寨了,無論餘縱的精神絲走到哪裡,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
他潛伏在四周,正在尋找時機攻擊他。大概從他們離開極地的那天起,最高意誌就已經在等待這一天。
鄭招娣的意識世界中,蒼茫的雪域出現。
餘縱的精神絲定格,警惕四周。灰色的天空中烏雲密布,光亮也越來越暗。
他操控著精神絲刺向天空,那裡烏雲凝聚,無數隱藏與陰雲中的黑色絲線出現,絞成鐵索,霸道地朝下放襲去。
與精神絲對撞的瞬間,它們緊緊纏住精神絲,然後撤退襲向地麵,在觸到雪地後忽然潰散,雲霧狀的黑色物質沿著精神絲迅速吞噬。
餘縱的頭部泛起尖銳的刺痛,仿佛有千萬隻蟲蟻在啃食。他的眼底泛紅,從下頜到頸部長出藍黑色的鱗片。
攸關:“25哥,什麼情況?”
他窺探不到精神世界,可餘縱的表現足以說明他遇到了麻煩。
想到鄭招娣剛剛喊出的“最高意誌”,攸關心裡有了答案。
剛好,係統也在回答他的問題:【是最高意誌,他在鄭招娣的腦海中構架了一片雪原,試圖絞殺主角。】
和攸關想象的差不多。
餘縱的身體隱隱發抖,渾身的肌肉和皮膚都處在緊繃狀態,額角的脈絡清晰的突起,眼角滲出一點紅色。
眼底的暗紅色愈發明顯,隱隱有朝眼白蔓延的趨勢。
攸關不敢說話,不敢喊他的名字,生怕外界任何一個小小的因素都會影響到餘縱,造成可嚴重後果。
他隻能緊握著男人的手腕,無聲的告訴他自己會一直陪著。
鄭招娣也不好過,眼皮一直在快速抖動,眼球已經完全被一根根的黑色現狀物完全包裹。賀歡歡清楚的看見,那些黑線在幅度很小的蠕動……
附近的劉義、安奇、李鑫良……人人身上都泛起了冷汗,氣氛壓抑,仿佛有重石梗在心頭,讓人呼吸困難。
他們盼著兩人可以平安度過,又害怕發生意外。
榮一婷站在榮一金身後,用力抓著他的衣服,羅俊明每掙紮一次,她的心就會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用力捏一下。
“招娣。”
是鄭風來了,把聚集地交出去後,他就再也沒過問過,除去危急時刻,他平時大多時候不是養花就是看書,偶爾和周叔聊聊天,說一些曾經外出任務時發生的小故事。
他相信自己的女兒,也堅信這些人能將聚集地建立得更好。
但他沒想到,女兒會不和他商量,私下裡就注射了基因液。
“她怎麼樣?”鄭風捏著鄭招娣的肩膀,指尖顫抖的撫上她的臉頰,又像是怕碰疼了她,把手收了回去。
“餘縱在幫她。”攸關眉心緊蹙,握著餘縱手腕的手指緊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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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