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思雨之前有多喜歡虞妙琪,眼下就有多恨她。她不像虞襄,心裡有火當場就發作,而是埋在心底一遍遍的琢磨算計,然後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報複回來。報複完也就罷了,竟還要你對她感激涕零。
這種做法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當了婊子還要立貞潔牌坊。虞妙琪就是個婊子,徹徹底底的婊子
虞思雨想到她平日裡與自己姐妹相稱萬分親熱的作態,惡心的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再觀虞襄這囂張跋扈的臉蛋,反而不似往昔那般討厭了。
她止了哭泣,正要起身告辭卻又頓住,氣急敗壞地詰問,“不對啊你既然早知道她那些陰謀,怎不早些攔阻你若是肯出手,我何至於淪落到今天這等地步”
好哇差點就被忽悠過去原來這一個也不是好東西虞思雨氣得渾身都在打抖索,對虞襄剛升起的一丁點好感又飛灰湮滅了。
虞襄仿似聽見了天大的笑話,捂著嘴樂不可支,眼見虞思雨臉色由青變紫,鼻子也氣歪了才慢吞吞開口,“這些事都是你和虞妙琪搞出來的,憑什麼要我出手我且問你,如果我兩交換,你會幫我麼恐怕不但不幫,還會落井下石讓我更悲慘才對。”
虞思雨被問住了,心虛的低下頭。的確,她不但不會幫虞襄,反而還會踩上幾腳,看著她在痛苦絕望裡掙紮。她即便不肯承認這一點,虞襄心裡也是門清。
“佛家講求一個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往日種什麼因,今日就得什麼果。你如何待我,我就如何待你。我沒有趁機落井下石讓你身陷煉獄,你就應該對我感恩戴德了,還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虞襄慢慢靠倒在軟榻上,抬起白淨纖細的手指,對著陽光欣賞剛塗上去的蔻丹。
她說得實在太有道理,虞思雨不但無以反駁,竟還真的升起幾縷感激之情,感激她沒趁人之危。如今看來,虞襄除了嘴巴毒一些,性子其實是極好的,從不曾背後下黑手算計人。若是當初能與她交好,如今哪會落得這個下場。
虞思雨心底的懊悔溢於言表,卻還是強撐氣勢反問一句,“就算你不幫我,也得為侯府的名聲著想吧侯府名聲壞了,你們誰能討得了好可知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
虞襄噗嗤輕笑,“侯府名聲好不好,與我有何關係曼說我不想嫁人,就是哥哥也很不在意。這府裡還會為家族聲譽著想的,數來數去也就老祖宗了。”因哥哥職位特殊,侯府自汙尚且來不及,又怎會去經營好名聲你名聲好了,結交的人多了,牽扯的勢力廣了,皇上還要你作何屠刀轉眼就會懸掛在永樂侯府上空。
想到大哥當年血洗親族那些事,虞思雨一時啞口無言。在虞襄跟前,她的舌頭完全就是個擺設。
虞襄彈了彈指甲,繼續道,“你也受了教訓,我便教你個乖,日後看人彆隻看表麵。佛曰妄言、綺語、兩舌、惡口、殺人無血,其過甚惡。你自己看看虞妙琪應和了幾條就能明白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此你還敢與她過從甚密,我實在佩服你的勇氣。”
虞思雨細細琢磨這番話,越發覺得毛骨悚然,心道平日裡老祖宗總說虞襄見識不凡,著眼通透,原來竟不是浮誇。我若是有她一二分見識,哪會被虞妙琪那小賤人耍得團團亂轉
怒火和恨意被挑撥到極致,她抬起頭問道,“虞妙琪算計我,可也用得你的名義,不如咱兩聯起手來對付她吧”
虞襄眯了眯貓瞳,漫不經心的道,“我不需對付她,哥哥回來自然會找她麻煩。你要洗刷冤屈自個兒想辦法,甭拿我當槍使。”
虞思雨被說得麵紅耳赤,遊說半晌見她毫不動搖,終是悻悻離開,臉上再不複之前的深仇大恨,反而有些羞愧。
邱氏亦步亦趨跟她出來,一路低聲解釋,“大小姐,奴婢也是怕您鑄下大錯才跑去通稟,您可不要記恨奴婢。三小姐雖說嘴巴毒了一些,卻全是為了您好,您就聽她的勸,再不要執迷不悟了。晚間等侯爺回來,您把自己拾掇得頹廢點兒去求他。他好歹是您親哥哥,哪會不管您”
三小姐雖說嘴巴毒,卻全是為了您好這話邱氏以前說過無數遍,虞思雨總是嗤之以鼻,到了今天才真正看明白,虞襄確實從沒有害自己的心,反而一直在為自己謀劃。隻怪自己覺悟的太晚。
她羞愧難言,一邊應聲一邊埋頭疾走。
等主仆兩個走遠,柳綠忍不住開口,“小姐,大小姐說得很對,倘若您早些出手,二小姐哪能蹦躂到現在”
虞襄搖頭歎息,“你以為我不想出手害了人還把臟水潑到我身上,我恨不得親手掐死她可現在還不成,她手裡握著我把柄,要命的把柄”
沒錯,虞妙琪的身世是她最大的隱憂,對虞襄而言同樣如此。不說身世之謎解開後她與虞品言會不會心生隔閡,單說府裡的下人,每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她淹死。屆時林氏執意要送她離開,她還真沒臉皮硬賴著不走。
虞府嫡小姐這個身份是她最大的優勢,她自然要緊緊抓牢。倘若把虞妙琪逼得太緊,她說破彼此身世來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虞襄也會陷入十分尷尬的境地。所以,能夠兵不刃血自然是最好。
既然是要命的把柄,柳綠再不敢多問,桃紅更是嚇得捂住了嘴巴。
主仆幾個安靜了片刻才又開始扯起閒話,卻見門外來了個小丫頭,低聲稟報道,“三小姐,邱嬤嬤讓奴婢給您傳個話,大小姐使人去鄉下抓降雪了,事情鬨得很大,想必已經驚動了正房。”
正房驚動了自然會毀滅證據。金嬤嬤的二女婿很會辦事,去揚州時一路喬裝改扮,並無人識得他麵貌,與方家母子接觸也是雇了個流民,完事了便把流民打發走。虞襄命人搜尋卻是來晚一步,那流民已經不見蹤影,最後出現的地點在瓜洲鎮的長江邊上,十有被滅口然後拋屍江中。
因金嬤嬤的女婿以前曾當過兵,手段十分狠辣,這次出門用得是摔斷腿回家將養的借口,剛從揚州回來就把自個兒的腿砸斷,又有他弟弟在此期間佯裝成他的模樣躺在床上呻吟,左鄰右舍都是見證。
故而降雪就變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這事兒不說辦得十全十美,也算非常漂亮。若非虞襄早早派人監視正房一舉一動,當真抓不住虞妙琪分毫把柄。偏偏虞襄把把柄都送到虞思雨手裡她還能搞砸,也算是蠢得沒邊兒了。
虞襄將額角鼓動的青筋一根一根摁回去,咬牙道,“豬隊友再沒有比虞思雨更坑的豬隊友抓人也不知道悄悄地抓,非要鬨這麼大動靜人若是跑了她拿什麼洗刷冤屈”
“小姐您消消氣,她就是把事兒辦砸了,侯爺難不成還會疑到您頭上您是什麼樣的性子侯爺還不知道麼”柳綠連忙上前拍撫她脊背。桃紅快速衝了一杯蜜茶奉上。
卻說虞妙琪聞聽虞思雨派人去抓降雪,麵上絲毫不見驚慌失措,反而掩唇詭笑。降雪是她布下的第二道陷阱,她早已派人將降雪偷盜之事寫在紙上塞入虞思雨妝奩內,虞思雨忽然發難,她還當對方是看見紙條的緣故,並未往虞襄身上推想。
虞思雨一麵派人去抓人,一麵守在二門外,見了虞品言逆光而來的高大身影,連忙跪下磕頭。
“彆磕了,”虞品言徑直越過她往書房走去,淡聲開口,“我不在乎你是否壞了侯府聲譽,我隻知道我虞品言的妹妹不能嫁給那樣的下三濫。你且回去吧,這事不出五日就能解決,過後你去鄉下暫避,多則一兩年,少則七八月,還把你接回來嫁人。”
虞品言話很少,但隻要他親口許諾必然會做到。虞思雨感激地痛哭流涕,越發覺得以前的自己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怎會認為大哥待自己不好呢反而是自己,因為府外那些流言就畏懼他疏遠他,弄到後來見麵都隻點個頭問聲安的地步。
虞襄卻絲毫不受影響,不管大哥帶著多濃重的血腥味回來,都會興高采烈的撲進大哥懷裡,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每當這時,大哥臉上就會流露出難言的溫柔。
他對虞襄好,也是因著虞襄這份真心吧
虞思雨忽然覺得過去的十六年自己都白活了,直到今時今日才算真正開眼去觀察這個世界,比起林氏的糊塗也不遑多讓。
方家母子匆匆逃離永樂侯府,在街上尋了一家酒樓大搖大擺的進去,點了一桌好菜饕鬄一頓,又買了許多布料、糕點、酒水,晃晃悠悠的回了百花井巷。
他們租住的院子並不大,擺設也不精致,放在以往絕對看不上眼,此時卻像住進了天堂。若是再把虞思雨娶到手,有了永樂侯當靠山,把失去的功名掙回來也不是妄想。
母子兩邊喝酒邊暢想未來,早忘了當初那人讓他們娶了虞思雨就趕緊遠走高飛的話。
喝到半醉,方誌晨打了個酒嗝,站起身朝門外走,“母親,我回去歇息了,你也早點睡吧。說不得明兒大早虞府就來人議親了。”
“知道了,你且去吧。”裴氏揮手,腦袋慢慢磕在桌上。
方誌晨頭重腳輕地回到自己屋裡,掩上房門正要往榻上滾,乍然看見桌邊一坐一站的兩道黑影,嚇得失聲驚叫。
裴氏早就趴在桌上睡著了,院子裡也未曾雇傭仆役,這一聲驚叫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我的壕們,也感謝所有的朋友,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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