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房間裡隻留下皇後和許嬤嬤兩人,康熙才背著手慢慢踱步進了寢殿,目光隨意地逡巡著室內的裝飾擺設,後來見赫舍裡依然一副癡癡呆呆的模樣,這才毫無感情波動地質問道:“怎麼?這才幾年不見,皇後的規矩哪裡去了?竟連最基本的禮數都忘了嗎?”
赫舍裡聞言,頓時宛如大夢初醒一般,急忙要從床下下來,隻是久不行動的手腳早已僵硬,差點從床下滾落下來,一把推開許嬤嬤的攙扶,跪在地上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恭請皇上聖安!”
赫舍裡這一低頭就瞄見自己貼身的輕薄衣料,這才想起自己如今隻著褻衣,剛剛這幅尊容怕是被那麼多大男人看在了眼裡,不由得羞憤欲死,偷眼瞧著康熙的臉色,卻見他渾不在意地看著花廳桌上的膳食,完全沒有發現其中不妥的模樣,不由得心中又苦又澀,皇上真的沒發現,還是壓根不在意?
為什麼!為什麼十年間她日日精心裝扮都等不到皇上,偏偏在這等無顏見人的時候禦駕才來臨,這些日子為了讓人相信她已神誌不清,她總是衣裳不整,妝容不點,她很清楚自己的容顏早已衰老,皮膚也不再光潔,平日裡若不用脂粉掩飾,根本無法擺脫歲月的痕跡,偏偏這幅模樣被康熙看了個正著,忍不住舉起袖子遮擋自己的容顏,顫聲道:“皇上恕罪,臣妾妝容未整,請皇上容妾身整妝參見。”
康熙輕蔑地瞟了一眼掩耳盜鈴的皇後,心中冷冷一哂,淡漠道:“不必了,朕沒那等空閒!朕隻是來通知你,從今兒起,這長春宮你不必再住下去了。”說著嫌惡地瞥見赫舍裡那張因震驚太過而忘記掩飾的臉,臉色蠟黃,皮膚暗淡,眼角滿是皺紋,一張讓他看了就不願再看第二眼的臉。
赫舍裡沒有注意到康熙的變化,她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失了心神,甚至忘記遮擋自己的麵容,慢慢地心中泛起一絲喜悅,她看著康熙喜道:“皇上,您肯原諒臣妾了嗎?臣妾終於可以離開長春宮了嗎?”她下意識地覺得康熙特地親自來告訴她這個消息,肯定是已經寬恕了她過去做的錯事,不然就會像過去那樣隻派個小太監來傳話,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康熙奇怪地看了赫舍裡一眼,又飛快地挪開視線,淡淡地道:“朕的旨意是,從今兒起,你就搬到延禧宮偏殿住吧,一應品級用度皆從貴人例!”這個女人到底那隻耳朵聽到他說過原諒的話,他隻不過覺得讓這樣的女人繼續享受皇後的用度委實太過浪費,用國庫的錢供養這樣一個不安分的毒婦,他想想就覺得膈應,過去宜敏就是對這女人太過寬容,才會讓她一次次蹬鼻子上臉,弄得裡外不是人,這次他親自過來做個了斷,也免得宜敏難做!
赫舍裡愣愣地看著康熙,聽到那輕描淡寫的旨意,不敢置信地尖叫道:“皇上!您說讓臣妾搬宮,還是延禧宮?可是冷宮啊!您還要妾身去住冷宮的偏殿?”說到後麵幾乎是尖叫起來,延禧宮那是什麼地方,是東六宮最為偏僻的角落,在先帝爺那會也不過是略微修整了下正殿充充門麵,其他殿宇依然陰冷潮濕,破敗不堪,稱之為冷宮也不為過,住進那裡大多是失寵犯事的嬪禦,康熙竟然讓她這個皇後去住冷宮?而且還是偏殿?這讓她如何能夠接受?
康熙背著手對赫舍裡激烈的反應充耳不聞,他對這個皇後早就沒了半分感情,這些年之所以還養著她,不過是看在她終究為他生了承祜的份上,加上赫舍裡氏還有幾分勢力,噶布拉和索額圖也算有幾分能耐,他不想撕破最後那層臉麵罷了,偏偏這女人毫無自知之明,不去安安分分地反省自己的罪過,反倒一次次在暗地裡興風作浪,著實令人忍無可忍!,
他已經打定主意,等完成這次木蘭之行,就要下旨廢了這個女人的皇後之位,省得總是給他拖後腿,也因此康熙不願意再錦衣玉食地養著這女人,彆的不會,花錢倒是如流水一般,什麼都要最好的,每次內務府的管事奴才送來的各宮份例開支,次次都以長春宮為最,他就不明白了,人家宜敏的鐘粹宮不但養著兩個阿哥,如今又填了一位公主,居然還沒長春宮的花銷大,簡直敗家到了極點,他當初怎麼會選這樣的女人當皇後!
赫舍裡見康熙轉過身就要離開,心中真的怕了,顧不得自己還衣裳不整地跪在地上,一把撲上去抱住康熙的小腿,哀求道:“皇上!求求您,妾身求您不要這麼做,妾身以後一定會安安分分地在長春宮禮佛,再不敢抗旨了,求皇上看在承祜的份上,給妾身留下最後一份體麵吧!皇上!求求您了!您這是要逼死臣妾啊!”
隻要康熙這道旨意一出,恐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帝有多麼的厭棄皇後,畢竟一個皇後被趕到冷宮的偏殿居住,甚至還隻能享受貴人的份例,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在皇上心裡她連四妃六嬪的份例都不配享用?這意味著皇上已經有了廢後的心思,所以才會徹底剝奪她最後的體麵,!一旦被挪到延禧宮,隻怕連最低賤的奴才都敢隨意糟踐她吧?那簡直比死還要難過千萬倍!
這回赫舍裡真的是徹底放□段了,她緊緊抱住康熙的腿,涕淚俱下地哀求起來,甚至不惜拿死去的兒子作價,隻因她知道這時候若不能讓康熙回心轉意,那麼她真的隻能到冷宮度過餘生了!身為赫舍裡氏的嫡女,從小過的就是錦衣玉食,封了皇後更是鮮花著錦,貴不可言,即使這些年被冷落在長春宮,平日裡的吃食用度依然是皇後的規製,從沒有試過吃苦是什麼滋味,但是這不妨礙她知道冷宮是個什麼地方,以及冷宮裡的女人過的是什麼日子,那裡就是地獄啊!
康熙用力掙了下腿,卻沒能脫出赫舍裡的糾纏,不由得怒道:“混賬!成何體統!還不給朕放手!你這賤人還知道要體麵?你還敢提承祜?你自己捫心自問,這些年來朕難道沒有給你體麵嗎?可是你又是如何報答朕的?你以為你那些小動作很隱蔽嗎?朕告訴你,朕知道得一清二楚,若非看在承祜的麵上,你以為自己憑什麼還能享受這份榮華富貴?”
康熙深深吸口氣,強壓下想要掐死眼前這女人的衝動,冷笑連連:“結果你倒好,不但不知感恩,竟然還變本加厲,如今更是打起了朕的主意,怎麼?覺得朕不在了,你就能當皇太後了?如今看到朕沒死在刺客手裡是不是覺得很失望?嗯?”
康熙上揚的語調中帶著說不出的譏誚和冰冷,這女人口口聲聲結發之情,可是跟太皇太後聯手謀算他的時候,怎麼沒見她念夫妻情分?如今還敢拿承祜說事,承祜那孩子從這個女人肚子裡爬出來,簡直是天底下最可悲的一件事,若是承祜地下有知,隻怕也不願投生到這樣的母親懷裡吧?
赫舍裡聞言一驚,連忙叫道:“皇上!不知這樣的,您聽臣妾解釋啊!妾身豈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那都是太皇太後的主意呀,太皇太後命妾身前往慈寧宮侍奉,妾身哪裡敢違逆她老人家的吩咐?妾身真的不知道皇上遇刺之事,妾身也是身不由己啊!皇上!求皇上明察,饒了妾身這一次吧!”
康熙聞言冷哼一聲:“身不由己?朕怎麼聽說你在慈寧宮威風得很呢?借著太皇太後撐腰,頤指氣使,不但理直氣壯地索要鳳印,還要朕的皇貴妃給你磕頭賠禮?當時你怎麼不說身不由己?”宜敏手中的鳳印是他親自給的,皇貴妃之位是他祭告天地冊封的,地位等同於皇後,誰也不配給她氣受!
康熙抬眼看了看寢殿內奢華的擺設,桌上那精致豐富的膳食,心中怒氣勃發,幾乎指著赫舍裡的鼻子罵道:“朕倒不知道皇貴妃什麼地方對不住你了,不說從不記恨當初所受的刁難陷害,你自己摸著良心問問,這些年來皇貴妃可曾有半分苛待於你?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最上等的?你以為這十年來這般舒坦體麵的日子是天上掉下來的?
朕不妨告訴你,這些都是皇貴妃好心暗地裡關照的,沒有皇貴妃時時敲打奴才,你以為內務府會那般好說話?沒有皇貴妃幫你擋著明槍暗箭,你以為後宮的女人會輕易放過你?……你倒好!一朝有了翻身的機會倒是第一個拿皇貴妃開刀,說你狼心狗肺怕還是輕了吧?”
康熙越說越覺得宜敏委屈,越發為她覺得不值,他的敏兒總是刀子嘴豆腐心,知道他心中對承祜有愧,是以默默為他彌補,明裡暗裡地關照皇後,即使皇後私底下從來沒有半點感恩,十年如一日的作為康熙統統看在眼裡,所以才對赫舍裡越發生氣,一邊受著人家的恩惠,一邊在人家背後捅刀子,這還算是人嗎?
他這次若不及時表明態度,恐怕宜敏還會為了他繼續將這件傻事做下去,端看那依然精美的膳食就知道宜敏沒有借機刁難報複,否則隻要她一個暗示,禦膳房就敢給長春宮送餿飯,偏偏他的敏兒總是如此識大體,他豈能再讓她受委屈?隻有全天下最尊貴的位置才配得上他的敏兒,任何人也不配淩駕於她之上,尤其是赫舍裡這個女人,這個皇後之位早在十年前就該是宜敏的,如今也
作者有話要說:上周沒空碼字,現在才更新上來,有些對不起大家,所以這周還會再更新一兩章,當然大章的話也許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