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的簡曆上寫著本科影視表演專業,唱歌跳舞都是…零基礎…”說話的是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模樣斯文有禮,說的話卻很刻薄,“我們是選秀節目,你作為演員有膽量站在這個舞台上,應該是對你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吧。”
男人的身後是占據了半個空間的金字塔階梯,階梯上100張椅子排列整齊,椅子上100位帥氣各異的年輕男孩。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整齊劃一地望向前方的舞台。
圓形的舞台上,黑色的地板和背景融為一體,漆黑如墨。忽地,一束聚光燈從舞台上空投射而下,在地麵正中央形成一個明亮的白色光圈。
光圈中站立著一名青年。黑色的地板倒映出青年修長的身影,纖瘦高挑,身姿俊挺。
柔和的光線從頭頂傾瀉而下,青年緩緩抬起頭,雙眸清澈明亮,閃爍著靈動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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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嶼目光沉靜地與全場對視過,緩緩舉起了話筒。
“我自然是有信心的,否則也不會站在這裡了。”語速不疾不徐,態度不卑不亢,遊刃有餘地應對中年導師有意為之的刁難。
中年導師聞言眉頭輕挑了一下,露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笑: “那麼請開始你的表演。”
顧嶼麵向全場,微笑著一欠身,泰然自若地往後退了幾步。
四周燈光暗下,隻剩下顧嶼頭頂那束聚光。
滿座寂然。
顧嶼剛才自信沉穩的表現大家有目共睹,所以都很期待他到底會帶來什麼樣的表演。或者說,究竟是何種技驚四座的表演才能讓他如此自信。
顧嶼頭顱低垂,屏息等待著伴奏。
這是他在選秀舞台上的第一場表演,為了展現出最好的一麵,特地選擇了一首最拿手的情歌,並且認真練習了很久,終於是練到了感情與技巧兼並。
所以他對他的表演很有信心。
音樂前奏響起,顧嶼緩緩抬起頭,嘴角往上輕輕一挑,神情自信。
然後,所有人就聽到一陣舒緩的鋼琴前奏之後,伴奏帶裡傳出來一聲糯米糖似的小甜嗓:
【寶~寶~巴~士~】
導師&選手:“……”
現場陷入短暫的死寂後,突地又爆發出哄堂的笑聲。
“臥槽!這是什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寶!寶!巴!士!他該不會準備的是兒歌表演吧哈哈哈哈哈”
“!!!”顧嶼聽到貨不對板的伴奏更是如喪考妣,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臥槽!老子明明準備的是催淚情歌啊!寶寶巴士是什麼鬼!工作人員!工作人員!
顧嶼急忙把伴奏叫停,又跟麵前五位表情跟吃了十幾隻死蒼蠅一樣難以言喻的導師們瘋狂道歉,想向他們解釋伴奏放錯了。
然而驚恐地發現,伴奏沒!有!停!隻是此時播放的旋律儼然不是一開始準備的那首情歌,而是一段陌生卻又莫名熟悉的旋律。
顧嶼頻頻看向側舞台,不停地用眼神示意他們快停下,然而心裡卻不由自主地跟著播放的旋律打起了節拍。越打越覺得熟悉,越打越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聽過。
前奏很短,隻有五秒。五秒結束後,顧嶼還沒有想起來這究竟是什麼歌,但是嘴巴已經自己動了起來。
“今天開始我要自己上廁所~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小看我~”
“……”
“噗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次的笑聲比起上次更加的肆無忌憚,也包含了更多的惡意。
“切,還以為是王者,沒想到是塊廢鐵!”
“為什麼!他明明這麼普通卻這麼自信!”
“就他這樣的都敢勇敢追夢,我還自卑什麼啊!”
“臥槽!這麼簡單的兒歌都能唱得這麼難聽,老哥有點東西啊!”
不留情麵的嘲笑聲如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顧嶼強撐著站在舞台上,握著話筒的手在不停地顫抖,冷汗直流。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想停下來,可嘴巴就跟離家出走了似的,根本不聽使喚!
大型社死的顧嶼此刻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細嫩白皙的小臉此刻已經可以跟煮熟的蝦子媲美。他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嚨,企圖不讓自己再發出聲音,然而荒腔走板的“上~廁~所~”依然環繞在舞台上空,驚天動地。
顧嶼一不做二不休,突然拔腿跑下舞台,扒拉過人群,直接跑到導播間。
一進導播間,顧嶼就聽見了自己殺豬般的高音炫技,頓時怒從心中起,飛撲到控製台,將台麵的按鈕一通亂按。
現場傳回來的聲音開始變得模糊,滋滋拉拉的電流聲逐漸變成尖利刺耳的尖叫,幾乎要刺破耳膜。顧嶼隻覺得耳朵一痛,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顧嶼隻覺得頭疼欲裂,等耳邊尖銳的電流聲消失了才喘著粗氣睜開眼睛。
眼前已經沒有了舞台和燈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寬闊的高速公路,兩旁的景色正在極速倒退。而他身處的也不再是導播室,而是一個狹小的密閉空間。
顧嶼看了眼四周,發現自己正坐在車裡,又伸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不禁鬆了口氣。
原來是夢啊……
“做噩夢了?”身邊傳來經紀人陶典的聲音。
顧嶼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嗯。”
陶典好奇問:“夢到什麼了?很少看你被嚇醒。”
“挺荒誕的。”顧嶼拿起手邊的一瓶水,擰開喝了一口,講述起了那個怪夢。
陶典表情有些怪異:“你怎麼會夢到去參加選秀?”
“誰知道呢?”顧嶼手托腮,隨口一說,“可能是這段時間For the Dream宣傳太多了吧。”
陶典突然臉色一僵,臉上飛快閃過一抹虛心,隨即又若無其事地嗬嗬乾笑了兩聲,沒再說什麼。
顧嶼也轉過臉看窗外風景,看了一會兒出聲問:“還有多久?”
“快了,”陶典正色道,“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到H市了。”
顧嶼轉過臉看經紀人,表情有些納悶:“H市究竟是什麼工作?為什麼不能提前告訴我?”
“唔,到了就知道。”陶典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