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傻,這句話出門時族長給她強調過不知多少遍,一直都牢記於心。
但謝摯還是很感激宋念瓷的好心,她清澈地笑起來,“——我隻是相信你不會那樣做啦!”
“放心吧,在彆人麵前,我才不會那樣呢!”她輕快地說。
「那就好。」宋念瓷也不由得跟著她彎了唇角。
前麵就要徹底走出太古戰場了,宋念瓷停住腳步,麵向謝摯,鄭重認真地朝她彎腰長施一禮,「謝姑娘,其實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我此次來到西荒,並不僅僅是因為要曆練自己,也擔負著為紅山書院尋攬學生的重任。」
她抬起臉來,誠懇道:「我觀你就是一位極其出類拔萃的至尊之材,雖然現在尚還年少,但日後必能大放光彩。」
在跟謝摯相處的短暫時間裡,她已經看到了謝摯堪稱可怕的天賦和機緣,那時她就已經對謝摯起了招攬之心;再細一攀談,發現謝摯居然才剛踏入修行之路,她不由得更是心驚——這樣的天資,即便放在中州,也一定是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
隻要給謝摯時間成長起來,她必不弱於任何一位少年天驕!
宋念瓷決心要儘力邀請這位未來的新星加入,「我知道你此行是要去英才大比求取好名次,但中州也不是隻有天衍宗可以拜入——」
她麵上隱隱浮現驕傲的神情:「我的老師九輪聖人孟顏深,是位極和藹可親的溫厚長者,喜愛與各族年輕生靈交遊,也是現今五州之中唯一的真聖人;紅山書院雖然既不如天衍宗廣納賢才,也不如白澤聖地傳承悠久,更不如大周皇室物力充沛,但是論及氛圍寬鬆自由、藏書包羅萬象,則我們是中州當之無愧的頭一等。」
「若你願意,便拿著這枚令牌去歧大都,紅山書院必對你敞開大門,虛位以待。」
她將一枚瑩潤的乳白玉牌遞給謝摯,「這是最高等級的通行令牌,我隻有這麼一枚。拿上它,你可以不經考核直接拜入書院,成為夫子的親傳弟子。」
中州少女目光溫和地注視著謝摯,「倘若有幸,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做你的師姐?」
“我……”
謝摯不知道該怎麼作答——大荒對中州知之甚少,宋念瓷剛剛與她介紹的那些勢力她其實隻聽過一個天衍宗;大荒人常常說比英才拜仙宗,這個仙宗說的就是天衍宗。
“我不知道……”
憑著與宋念瓷的親近,謝摯當然是願意答應她的;但是她一時又有些舉棋不定,“瓷姐姐,容我再考慮考慮,可好?”
——大荒每一部英才大比的前五十名皆可以進入天衍宗,前十名可以拜入內門,以象英的資質,一定是可以拿到內門資格的……她想跟阿英待在一起,不想分開。
要是她能跟阿英一起進入這個紅山書院就好了……謝摯眼巴巴地望宋念瓷的腰,期盼她能再給自己一塊令牌,那樣的話,阿英一塊她一塊,她一定立馬答應下來。
「當然。」
宋念瓷笑著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沒關係,不必有負擔。要是你另作他選,那也很好。」
「我們就此告彆吧。」她抬頭望了望天色,將彩筆從腰間解下來,「我還有些事情沒辦完。」
“瓷姐姐,你接下來要去哪裡?”謝摯忍不住問。
「去昆侖神山——」
中州少女已經躍上了身形變大數倍的鸚鵡器靈,彩筆現在的模樣比起鸚鵡其實更近似於傳說中的鳳凰——金紅色的身軀流淌著神聖的曦光,長長的美麗尾羽垂落下來,在謝摯臉上劃過一陣輕柔的風。
「三年前昆侖神山有無上山寶降世,如今已經到了徹底出世之時,中州的無數勢力都傾巢而動,誓要奪取寶物,光是長生世家的巨舟就去了好幾艘;少年天驕們也在昆侖山下齊聚一堂,王家的麒麟兒,人皇的兒女,神獸聖地,仙宗大門……甚至傳言東夷也疑似有少年至尊跨越無數距離,要來與中州的天才比拚一遭。」
宋念瓷灑脫地笑起來,「實不相瞞,謝姑娘,在這太古戰場裡我也得了一些機緣造化,既然忝列這中州少年天驕之位,自然也要為我中州去爭一些榮光了!」
“再會,西荒的小蠻子!”
彩筆緩緩拍動翅膀,卷起的颶風甚至將謝摯往後掀得後退了好幾步,“希望下次見到你時,你能突破道宮境!你現在這樣,離中州的少年天驕們差得還遠得很哩!”
“再見!”謝摯也踮著腳朝她們使勁揮手,“萬事小心呀,瓷姐姐!”
直到宋念瓷和彩筆的身影在天邊化作一個小黑點時,謝摯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臂。
“我也要加油啦!”
彩筆臨走時半是挑釁半是鼓勵的話並沒有叫她沮喪失落,謝摯拍拍臉頰,眼睛明亮:“下次再見到瓷姐姐時,我一定會變得很厲害的!”
她握緊拳頭,感覺心中充滿了壯誌豪情:隻做人雄可不夠;要做,當做萬族之雄!
這是玉牙白象跟她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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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部位於大荒最西,曆來是大荒中最荒蕪貧苦而又最凶險的一部:距中州太遠,所以難以通商;距靈獸太近,而又完全暴露在時不時爆發的凶猛獸潮之中。可以說,大荒人最不願意去的一部就是雍部。
連雍部的中心城市定西城也常常受到其他部的嘲笑——那是一座極其高大宏偉的巨城,曆史非常悠久,傳說是上古年間的一位神祇煉器的殘餘,通體漆黑黯淡,不僅毫無裝飾,城牆上還布滿著與靈獸大戰的深深痕跡,因此常常被取笑叫“煤錠子”或者“石頭蛋”,但雍部本部人更愛叫它的另一個稱呼——鋼鐵城。
或者叫定西城為“大荒的秤砣”也很叫雍部人開心——沉甸甸地墜著大荒的安危。
蓋因這座飽經風霜的黑色城池看起來如同黑鐵鑄就,並且盛產鐵礦,雄偉而又壯闊;這是一座鐵與血打造出來的堅固堡壘,也是默默守衛著大荒安定的無言戰士。
今年隆冬除夕一過,三年一度的英才大比也馬上就要正式開始了;但這次大比的情形又有所不同:雍部來了一位新牧首。
聽說這位新牧首是位很美麗的女人,不僅修為高深,而且身份尊貴——她是當今大周人皇的姑母,在千年前的正音戰爭中曾以一人之力橫掃千軍,立下了赫赫戰功,封號叫淵止王,也是她佩劍的名字:如臨深淵,百邪退止。
她放出話來,說自己要給此次英才大比拔得頭籌者一份大造化,是以這次雍部的英才大比非同小可,規模空前盛大,幾乎吸引了整個大荒的天才前往,力圖爭得淵止王許諾的機緣珍寶。
就算不能得到那份造化,能受到淵止王的賞識提攜也很了不得!
抱著這樣的想法,無數大荒的天才們鬥誌昂揚地向西方出發了,他們躍躍欲試,要為自己的氏族爭取無上榮光。
——在這場大比中取得優勝者,不再是雍部第一,而將是大荒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