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的人“噌”地一聲站起來,大聲道:“千真萬確——她一拳就打倒了他!”
“嘿嘿,這個也不行嘛!”
火鴉嘎嘎大笑,甚至還欠兮兮地將腳爪踩在已經暈過去的少年身上跳了跳,“還說自己是什麼景部前三……真不禁打!一打就暈!”
“還得是看我小摯呀!”
它驕傲地直拍謝摯的肩膀,用翅膀跟人族少女勾肩搭背,嗓門大得整座納英樓的人都能聽見。
“都看見沒?大——荒——第——一——天——才!”黑色大鳥特意拉長了調子,戳著身後的橫幅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念。
“誰要是不服,就下來挨打!”火鴉豪氣衝天地張開翅膀。
連向來心理素質很好的謝摯也被它過於浮誇的表演臊得紅了臉,低著頭半天不敢往起抬——她是知道火鴉能說會道,可也沒想到它這麼能吹牛呀!
現在距離五千塊靈髓還差些數目,謝摯乾脆直接把自己那條“大荒第一天才”的橫幅扛著搬到了納英樓下開始挑釁,有氣不過的人下來一個她就打暈一個,然後毫不客氣地掏光他或她身上的錢。
至於火鴉,因為它在犯欠和氣人兩道上天賦異稟一騎絕塵,謝摯特意把它從小鼎裡取出來讓它給自己助陣拉仇恨,火鴉最愛湊熱鬨,聞言興奮得頭頂羽毛直翹,立馬拍著胸脯表示這事包在它身上,它一出馬,保管叫整座納英樓的人都被謝摯氣得牙直癢癢,還埋怨謝摯為什麼不早點把它叫出來,讓它平白錯過了好幾場好戲。
而現在,納英樓下已經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堆往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少年天才了——火鴉對此貢獻頗多,居功甚偉。
謝摯接連輕鬆撂倒了好幾個成名已久的天才,動作快得甚至眾人還沒怎麼看清戰鬥就已經結束了,連她用了什麼術法都不知道,這威懾作用頗大,一時之間,沒人再被憤怒衝昏頭繼續莽撞下樓,紛紛隻是默默觀望,等待謝摯在接下來的對戰中再更多暴露一些,或者悄悄派出人去打探這個陌生少女的來曆底細。
火鴉見狀可就來勁了:
“快接著下來人呀,怎麼沒人敢下來了!納英樓的天才們都是膽小鬼嗎,不僅一打就趴,而且一打就怕?”
大荒人最不能聽彆人說自己膽怯畏懼,頓時有好幾個人怒氣衝衝地一拍桌子站起來,“這烏鴉說話也忒難聽了!”
“我受不了了!我要下去!”有人抓狂。
“輸就輸吧,那也輸得光榮——總比縮在樓上當縮頭烏龜,給一隻烏鴉罵懦夫的強!”有人抄起武器就要往樓下跑。
“燃霄,你要下去應戰麼?”
滿臉胡須的英俊男人飲下一口酒,望向正站在窗前觀望的少女。
“不……”駱燃霄凝望著地麵上的熟悉身影,抓緊了窗欞。
不過一月不到時間,當初在鹽湖旁遇到的青澀女孩好像就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她以為她單純好騙,日後可以利用,可是她竟……比她想象得更加強大。
準確地來說,是強大得多。
她搖了搖頭,目光仍然凝在謝摯身上,低聲道:“我們再等等看。”
“讓彆人下去為我們再探探她的深淺……若沒有十足把握,我不會出手。”
“阿蒲,”紫衣女人原本隻是想看戲,結果在樓上眯著眼睛看了火鴉半天,越看它越熟悉,“你快過來看看!”
“它——”
她伸手遙遙一指還在下麵蹦躂挑釁的火鴉,憤慨道:“那隻大烏鴉!它好像就是之前啄了我三顆葡萄的那隻!”
蒲存敏側頭看她,“您要我下去教訓它一番麼?”
“不,不,”雖然恨不得把那隻嘴欠的大烏鴉抓起來痛打一頓,但紫衣女人還是勉強忍耐了下來,“我們得再等等。”
“那個少女很了不得——”
她望向謝摯,斂去笑容,竟是少見的認真鄭重:
“在方才幾場對戰之中,她根本沒有動用符文的力量,也沒有使用任何寶術兵器,隻是靠著純粹肉身之力,就將納英樓的天才們一拳擊倒了。”
“這意味著她的肉身極其強大……甚至能與神獸幼崽比肩。”
紫衣女人摸了摸蒲存敏的頭,“或許,她會是你遇到的第一個真正的對手。”
等了半天還是沒人下來,火鴉無聊地在原地轉圈圈,一抬頭便看見了一處窗子裡露出的一角紫衣,立刻就回想起了之前被某株小心眼的葡萄藤追了幾百裡的慘痛經曆。
啊,對,這可不就是那棵葡萄大能!火鴉眼尖地認出了紫衣女人。
它眼睛一轉,當即計上心頭,“喂——!”
“那個穿紫衣服的葡萄精,你那葡萄可真甜!”黑色大鳥扯開嗓門大喊。
紫衣女人摸徒弟的手頓時僵了僵,臉也黑了一半,但又不想在弟子麵前失態,勉強又牽著唇角裝作不在意地笑起來:“……嗬,那隻烏鴉倒有些氣人的本事。”
火鴉在底下叉著腰扭著屁股跳起了舞,“大呀大呀大葡萄,你的葡萄紫又甜,上好滋味甜似蜜,吃得一顆賽過仙……呀吼嘿!”
這誰能忍??!紫衣女人差點從窗子裡跳出來,“他娘的……我殺了這隻沒毛烏鴉!!”
她的藤蔓剛剛伸展出一半,便被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婦人攔下了。
老婦人白發如雪,講起話來和氣又慈祥,抬起龍頭拐杖牢牢地護住了謝摯,讓她的藤蔓寸步難行,“好孩子,定西城內禁止私鬥。”
——定西城的規矩,對普通打鬥並不多加阻攔,但若是戰鬥有破壞城池環境的危險,便會被城內無處不在的糾察官攔下來,請到比武台上去打。
“蒲大人,您也有今天呐?”
在一旁將這番衝突從頭看到尾的鸞吟芝噗嗤一笑,支著下巴慵懶地靠著窗欞,一副看戲的模樣。
她是五色鸞鳥氏族的少主,也是大背山未來的繼承人,族中的長輩曾跟紫衣女人有些過節,一直不太對付,因此彼此逮著機會就要冷嘲熱諷對方幾句。
“那個戴金環的!”
火鴉伸開翅膀,氣勢如虹地一指鸞吟芝,喊聲鏗鏘有力:
“你好土呀!!!”
“……”
鸞吟芝笑意盈盈地挽起衣袖,仍舊十分溫柔,“五色鸞鳥助我,今天我非得拔光這隻烏鴉的毛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