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大為震撼,覺得殷芷舒四舍五入是浪費了一點好感度。
但做選擇的是殷芷舒,它也隻能照辦。
說三分鐘,殷芷舒用了兩分半就已經抬手直接扣上了前車蓋。齊副官擔心她彆有用心,如臨大敵地盯了半晌,卻也隻看懂了她修車的熟練度絕對不亞於自己。
……自信程度更是遠遠高於他。
至少,他每次修完以後還會測試一下,哪有殷芷舒這麼自信放光芒。
車前蓋與車身碰撞出一聲沉悶,殷芷舒已經使用了道具A【我這小嘴一叭叭】,側頭看向陸硯的眼睛,輕聲道:“帶我上車。”
沉悶的聲音遮蓋了她極輕的話語,但顯然,這並不影響道具的發揮。
下一刻,她就被陸硯倏而伸出的手攥住手腕,跌坐在了車的後座。
她才坐穩,就有一陣嘈雜從車外傳來。
是那位陳三少。
終於用激光劍破開了門框,再目睹了殷芷舒跳樓舉動的陳三少在短暫的錯愕後,終於回過神來,表示一億星幣買來的“玩具”,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這麼帶著手下氣勢洶洶地走了出來。
“我看到她在車上了,把人給我交出來!”陳三少冷笑著走上前來,抬手就打算不客氣地敲擊車窗戶。
然而他才伸手,就已經被齊副官乾脆利索地反手絞了手臂,直接按在了地上!
陳三少一聲痛呼劃破天際,齊副官不為所動,冷漠地看向黑壓壓的保鏢們:“不想他死,就退開。”
“退開!都退開啊!”陳三少先是嘶聲道,再啞聲咬牙看向齊副官:“你知不知道我是誰,這樣對我的後果是什麼!你——”
齊副官管他是誰,眉頭都不皺,出手如電地卸了陳三少的下巴,再對著另外一位副手比了個眼色,對方已經會意地繞到駕駛席,發動了汽車。
發動機一聲悅耳的點火聲,顯然已經被殷芷舒徹底修好了。
齊副官冷臉拎著陳三少,後退兩步,準備在車子發動的同時上車,再將陳三少像是垃圾一樣扔出去。
殷芷舒收回看著齊副官利索身手的目光,眼中有欣賞,有好奇,卻唯獨沒有驚訝,再側頭抬眼,看向陸硯。
狹小空間裡,她還保持著跌坐進來時的姿勢,陸硯早就飛快地鬆開了鉗製她手腕的手,雖然後座並不逼仄,但她層疊的裙擺還是鋪撒在了陸硯黑色的西裝褲上。
沒有人敢離陸硯這麼近。
又或者說,太多人想要離他更近一點,但陸上將有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駐守在星際軍區,剩下百分十的私人時間也被他過得自律如一塊鐵板,又有誰能夠真正接近他半步呢?
從這麼近的距離看陸硯,和玩全息遊戲的時候,又有不同。
——當然是不同的,她做玩家的時候,除了在星空網的首頁和各項戰報上見過這位陸上將冷漠的側顏之外,甚至沒能走近過對方方圓十公裡。
四舍五入,她隻見過他的立繪。
……或者說,照片。
很顯然,薄薄一張紙並無法承載陸硯的氣勢和英俊,這種真正的沙場上磋磨出來的鐵血和殺伐之氣便是收斂得再好,也足以充盈一輛車內這樣的空間。
車內自然也是黑色的,車門飾板是冰冷的銀色,氛圍燈是冷清的深藍,而坐在這裡的陸硯上將,硬生生將車後座坐出了機甲操控艙亦或者飛船指揮室的感覺。
可現在,出現在這裡的少女,讓這種如鐵板般的冰冷,悄然裂開了一道柔軟而繾綣的縫隙。
就像落在黑色西裝褲上的裙角。
1001還在嘖嘖稱奇:[這麼低的幾率,你都能成功,宿主你的運氣實在是十分不錯呢!]
陸硯對外麵的動靜顯然並不怎麼感興趣,卻已經將她的反應儘收眼底,當然也看到了她落在他身上的裙角。
他微微皺了皺眉,動了動手指,目光卻先落在了殷芷舒的腳踝。
她穿著極細的高跟鞋,鞋麵是銀藍色的細閃,與她身上的長裙很配,而這樣的顏色,顯得她潔白纖細的腳踝更加精致漂亮。
但她的腳踝卻擰成了一個不太自然的角度。
陸硯太熟悉這意味著什麼。
她受傷了。
應該是落在車上的時候造成的衝擊,而她卻一聲不吭,要了扳手來修車。
甚至現在,她明明手指已經扣緊了手心,也還是沒有喊一聲疼。
剛才,他覺得自己是下意識將殷芷舒帶上了車,而在過去的無數歲月裡,他下意識的行為讓他在許多刀口舔血的時刻保住了性命,雖然此時此刻,他還不知道自己的這一次行為意味著什麼。
但顯然,他認為,無論殷芷舒接近他是帶著目的,還是無意為之,他都需要為自己這次的下意識找一個借口。
所以陸硯思索片刻,有些生硬地開口道:“冒犯了。”
近乎密閉的空間裡,他的聲音近在咫尺,低沉有力,雖然依然帶著冰冷和上位者才有的倨傲,卻並不顯得盛氣淩人。
他顯然很少說這種話,銀發上將說完後,自己先微微偏了偏頭,再繼續道:“離開這裡後,我會放你走。”
殷芷舒有些詫異他會這樣說,再看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腳踝,心中終於多了一絲了然。
他眉目舒展地聽著他實在不像是解釋的解釋,心想,不是你冒犯了我,是我對你使用了不怎麼靈的道具哦。
但表麵上,她還是帶著歉意地笑了笑:“很抱歉給您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該道歉的人是我。感謝您救了我——”她指了指被齊副官提在手裡的陳三少,臉上有了一閃而過的厭惡:“從他手裡。”
她說得點到為止,信息量卻已經給得足夠,頓了頓,她繼續誠懇道:“我會報答您的。”
齊副官恰好隨手扔了陳三少,啪嗒一聲關上了車門,就聽到了這句話。他不由得冷哼了一聲,心道你不過是陸上將隨手撿回來的貓貓狗狗罷了,又能有什麼地方幫到我們陸上將呢?
殷芷舒話音才落,正在向前疾馳的車前倏而不講道理地落下了一片陰影。
下一刻,一艘通體純金色的私人飛船硬生生從天而降,擋在了車前。
齊副官神色驟變。
無他,飛船上那個皇室家徽實在太過耀眼。
便是不耀眼,在整個帝國範圍內,這個型號和顏色的私人飛船,也有且隻有一艘,而能夠無視航空禁令,這樣停在民用車道上的人,也隻有一個。
帝國那位皇太子季風宵。
陸硯連打三隻緩釋,在帝國疆域連續進行了若乾次躍遷,如此緊急離開帝國的原因也出於此。
他的行蹤暴露了。
而現在,陸硯上將的死對頭,帝國皇太子季風宵,帶著他馳名整個宇宙的黃金戰艦,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齊副官的手已經摸上了腰側的激光槍,在心底過了一遍這輛車上承載的所有火力,心道便是今天要交代在這裡,也要讓上將平安離開。
殷芷舒還在想這樣的亮金色的反光真是太刺眼了,肩頭已經落了一隻手,再帶著她向一側倒去。
方才還正襟危坐如聯邦利劍的上將側躺在後座椅上,而殷芷舒被他的力量一帶,重心不穩,順手撐在了他的兩側,茶色的長發散落下來,正好完美地擋住了他的臉。
因為衝力的原因,兩個人的距離極近。
殷芷舒覺得,對方的呼吸都已經鋪撒在了她的鼻尖。
如果換一個場合,換一個氛圍,她幾乎覺得他要吻她,但他隻是將她拉到了剛好能夠擋住他的、極近的距離,就停下了手。
如此靠近的距離,陸硯卻甚至沒有看她,他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側的車門上,眼中的殺意幾乎不加掩飾。
有腳步聲由遠至近,一道懶洋洋卻張揚的聲音在車外響了起來:“車上坐著誰啊,下來讓我看看。”
殷芷舒下意識想要抬頭。
“彆動。”陸硯的手穿過她的長發,扣在她的腦後,強迫她看向他:“一會就好。”
齊副官極快地掃了一眼後視鏡,顯然也被車後座的發展驚呆了。但情況危急,電光石火間,他已經調整好了麵部表情,帶上了有些尷尬的訕笑,衝著窗外道:“那個,我家先生,額,有些不方便……”
“什麼方不方便!見到皇太子殿下,還不下車?!”一道厲喝響起:“打開車門!”
齊副官深吸一口氣,咬牙解了車鎖。
殷芷舒垂眸看著近在咫尺的薄綠色眼瞳。
她能感受到他的西裝扣子有些硌,而他身上的肌肉更是緊繃到了極致,顯然已經做好了若是拿她當掩護不成,就和季風宵硬碰硬的準備。
最關鍵的是,她離他太近了,近到她不僅僅能聞見他身上星空海洋般的空曠香氣,還聞見了一股被香水掩飾得極好的,淡淡血腥味。
她突然明白了什麼。
陸硯受傷了,或許還傷得不輕。
若非如此,堂堂聯邦上將,絕不用這樣低調地連夜趕回聯邦,也絕不會……想出現如今這樣的辦法。
有什麼,比受傷的時候更容易攻略呢?
又或者說,都已經這樣了,為什麼不能更進一步呢?
於是她突然開口道:“可這樣,是騙不過彆人的呢。”
陸硯看向她,薄綠色的眼中還有未收斂的殺氣,上麵還浮著一層疑惑。
但不管怎麼說,這一次,他的眼中終於真正盛滿了她的身影。
殷芷舒微微勾起唇角,將兩個人之間最後的距離縮短,吻上了陸硯的唇。
“這才是冒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