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柯宇全然沒有料想到他會這麼和自己說話,這一瞬間,他才終於發覺到了被時寒深深隱藏在眼底很久的厭惡和恨意。
它們濃烈到,幾乎快要將本該屬於這個年紀的少年的樂觀和正能量全部吞噬。
他的心頭狠狠一震,劇烈的疼痛感像是要將其撕裂開來,生生地拉出一道細長的口子,隻一眨眼的功夫便血肉模糊,千瘡百孔。
時寒似是生怕手裡的病危通知書會被他搶走,他迅速地在簽字處龍飛鳳舞般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緊接著便把它塞進了醫生的手中。
站在他身旁的時煙忽然間感覺心裡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苦澀感翻湧而上。
因為她能一清二楚地看見,時寒那雙桃花眼裡好不容易才因她而有了一些光彩,可現在卻又在一點一點地暗滅下去——
逐漸回到了最開始的清冷和厭世,甚至比那時還要更為黯淡和死寂。
他在封閉自己。
而最可怕的是,此刻的她除了陪伴之外,竟無能為力。
……
時寒的母親經過了四個多小時的搶救,最後還是沒能出現奇跡,就這樣離開了人世。
整個過程中,馮玉珍都沒有趕來,顯然是為了避嫌。
在那之後,時煙能明顯地發覺到,時寒對自己的態度大不如前,甚至就連在時柯宇和馮玉珍麵前都不再偽裝自己。
這種不冷不熱和日漸疏遠的關係令時煙感到一陣心煩意亂,她不是沒有想過辦法去開導他,隻是卻總有一種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
不過好在他答應過的並沒有反悔,每晚他們依舊會坐在一起做題,就算他的心情再怎麼不好,也不會改變這個約定。
某個星期五的晚上,二人坐在書桌前,誰也沒有開口打破這份冗長的寂靜。
時煙思考了很久,終究還是決定把心裡話全都給說出來,哪怕他仍舊是毫無反應。
“時寒,我覺得你的狀態不對,我想拉你一把。”
“……”
果不其然的,他那雙桃花眼裡隻是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錯愕,但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底深處。
她有些無可奈何地抿了抿唇,隨即繼續心平氣和地勸說他:
“我知道你很難走出來,也很恨我和我媽媽,但是你答應過我要一起考清華不是麼?”
“……”
此話一出,時寒那張色淡如水的薄唇不禁嚅囁了幾下,他顯然是想解釋一些什麼,可是糾結了半天,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見狀,時煙不免有些不滿地嘟起嘴唇。
這樣都不肯說話?!
行,那就彆怪她不客氣了!!!
念及此,時煙索性便像起初那晚求他幫自己輔導功課時一樣,直接就不由分說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