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一拂,頓時光陰長河的一旁出現了一座草屋,下一秒,背劍老者後退一步,身軀退入了光陰長河之中,就此消失。
……
就此開始吧。
我旋身飛回河邊,然後一步步的走向了光陰長河,就在一條腿趟進河水的那一刻,隻覺得像是火焰燒灼一樣,皮開肉綻的痛楚十分清晰,宛若真的已經重新擁有肉身一般,根本無法再次邁步,隻能先淬煉這條腿了。
低頭看去,光陰長河細密,無數星芒閃爍,之外就看不真切了,隻能忍著一條腿皮開肉綻、骨骼淬煉的痛楚,就這麼一點點的感受光陰長河的厲害。
轉眼又是十年過去。
第二條腿終於可以邁入光陰長河了,漫長的歲月幾乎快要把我的意誌給完全磨滅了,若不是心頭有著回家去見林夕的執念,恐怕自己就已經意誌消沉、自行湮滅了,而經過這十年的觀摩,當我再次看向光陰長河時,風景已經完全不同。
河水之中,星芒燦爛,但我能看得更加清晰、深遠了,每一粒星光的模樣纖毫畢現,那也不是什麼星光,而真正就是一顆顆星辰的法相,伴隨著光陰長河一起流淌,有的星辰生命力旺盛,有的星辰則布滿了一道道火焰脈絡,已經在自行毀滅,而每一道星光都有一縷縷幾乎看不清晰的“絲線”相連,那是氣運,一顆星球的命運都被裹挾其中。
雙腿處傳來吱吱的響聲,當我閉眼時,心頭有種莫名的明悟感,漫長歲月、浩然星空,區區的人類實在是太渺小了,在天地與大道麵前,人類的小小執念根本不值一提,光陰流淌、星球旋轉,一切似乎都從不考慮人的感覺。
仿佛在這一刻,當我願意成為神明,真的就可以去做了。
但我不願,心頭的執念絲毫未減。
我想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她。
……
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年,雙腿已經被光陰長河淬煉得金光熠熠,骨骼瑩白如玉,這時候終於再次邁出一步,河水及腰,將整個下麵的身軀都沒入河水之中,繼續淬煉的身軀。
而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再次踏出一步,河水漫到了脖子的位置,頓時雙臂、上半身大部分都已經開始接受光陰流淌的洗禮,如同置身於烈火深淵,好在早就已經習慣了,被流放在時間樊籠、光陰長河的那麼多年裡,什麼樣的痛苦沒有感受過?什麼形銷骨立,都已經是小兒科了,隻要能重返她的身邊,哪怕是魂魄湮滅,也值得。
就這樣,又過了許多年,整個人都踏入了光陰長河之中,當光陰流水淹沒口鼻時,隻覺得整個人都快要被光陰長河給煉化了,而事實上凡胎肉身躍入光陰長河確實有被煉化的可能性,之所以我能在這裡淬煉,也不過是神月劍劍靈下了一道保護禁製罷了,而禁製很不起眼,就是我身後的草屋,這也是在多年之後才發現,玄的不得了。
神月劍,又是什麼來頭?
我在光陰流水之中閉眼,但卻依舊能看到一切,就在心頭起念的時候,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守護在我一旁多年未散去的顏光。
“神月劍是一把秘鑰。”
顏光悠悠道:“傳說中,世界樹下的守護者才有資格掌握神月劍,而神月劍的神力就是掌握整條光陰長河,執掌整個世界的光陰,每一座天下的時間刻度,都是由神月劍裁定的,可以說,這柄劍本身就是時間規則的製定者,相當厲害。”
我點點頭:“聽起來就很厲害了,不過……神月劍就隻由劍靈主宰嗎?這麼說,整個世界的時間流淌,實際上就是一把劍執掌的?”
“差不多就是這樣。”
顏光道:“我身為光陰流水的一部分,在漫長的歲月中也聽過一些傳說,據說神月劍原本是有主人的,但是呢……天之壁開始湮滅的那一刻起,神月劍的主人就撂挑子不乾了,據說他最後一次揮動神月劍的時候,讓整個世界的時間流淌倒退百年,然後就開開心心的回到人間談戀愛去了。”
她有些納悶:“你說這種人也配執掌神月劍?呸!江湖上真是什麼人都有!”
我悻悻然:“就是就是,呸!”
……
天上人,不知歲月。
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我全身的肉身幾乎都已經在光陰流水中淬煉得金光燦燦了,亮閃閃,像是金身神人一樣,但是仔細一看卻覺得瘮得慌,人類肯定不能是這樣子的。
“唰!”
身軀猛然被人拘到了空中,依舊金光閃閃,而前方則出現了那位背劍老人,他微微一笑:“陸離,從你死亡的那一刻起,如今已經過了百年,這百年之中人間滄桑變化,你還想回去嗎?若是不想回,給你一份天大的機緣。”
我輕輕抱拳:“想回!”
“哦?”
他微微一笑:“就連當神月劍的主人,這件事都不願意了?”
我輕聲道:“前輩不要開玩笑了,我何德何能執掌神月劍?我隻想重返人間,回到她身邊,讓她不再流淚,不再難過。”
說到這時,眼中淚水不可遏製的滾滾落下,還哪管他丟人不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