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洞裡,幾人圍成圈坐著,人手一碗麵。
寡水的清湯麵,不難吃,但也不算好吃。
不過,不一會,斐然吸溜麵條聲音就停住了。
他聽著熊一幾人的話,再看看了自己碗裡普普通通的麵,仿若他跟他們吃的不是同一碗。
熊一幾人拍馬屁的聲音十分敞亮,認真誠懇,響徹整個橋洞。
熊一:“這麵條順滑麵軟,老大不愧是老大,煮的麵都這麼好吃。”
熊二:“這麵湯清甜解渴,好喝又美味,老大不愧是老大。”
熊三看了眼斐理那張無動於衷的臉,也趕緊跟著點頭。
害怕。
斐然捧著手中的麵,扭頭問熊一幾人:“此麵吃過後,是不是還有種身在仙境的飄飄然之感?”
熊一幾人看向斐然,眼帶佩服。
大哥不愧是大哥,誇人都如此有文采。
熊一幾人狠狠點頭。
斐然吸溜了一口麵條,搖頭歎息:“你們怕不是中了毒。”
說著斐然又大口吸了一口麵條,唔噥道:“這麵條分明又軟又沒鹽,差點以為我們吃的不是同一個鍋裡出——”
嘩地,斐然的手裡的麵沒了。
斐然停滯的吸了一下掛在嘴邊麵條,看向斐理。
斐理冷眼看著斐然,從口袋裡掏出五塊錢拍進斐然手裡:“你去買著吃。”
熊一幾人看看冷臉斐理,再看看空手的斐然。
老大與大哥之間的戰爭……
不,他們什麼都沒看見。
熊一幾人,霎時齊齊埋頭吃麵。
吸溜——
斐然:……
他為什麼如此可憐……
斐然看看手中的五元錢,想了想,伸手就把錢揣進了兜裡。
隨後,斐然看向斐理,聲音肅然蕭正:
“我觀此麵色香味俱全,入口軟綿,仿若雲端,如深陷棉花之中,有種飄飄然之感,麵湯更是清淡爽氣,仿若臥攬江河夜聽雨,回味曠然,吃了此麵後,我……”
熊一幾人看了眼隻收了五塊錢就改口的大哥,嘴裡麵條都頓了一下。
吸溜——
大哥不愧是大哥。
然而……
斐然一係列的溢美之詞,卻絲毫打不動斐理那顆冷硬的心腸。
斐理完全無動於衷。
最後,氣的斐然當場就把五塊錢拍了回去:“我買你的麵。”
五塊錢的紙幣被拍在櫃子上,砰的一聲,氣勢如虹。
就在斐理看著櫃子上的錢愣神時。
斐然迅速的把他手中的麵端走,三兩口扒完,又再把碗塞回了斐理手裡。
最後,他還順手把櫃子上的五塊錢拿走揣進了兜裡,語氣正氣:“麵太難吃,服務態度強硬,退款。”
熊一熊二熊三:……
斐理垂眸看了眼手裡空空的麵碗,意外的沉默了一下。
熊一熊二熊三走後不久,橋洞四周的天也逐漸黑沉了下來。
斐然躺在橋洞的床榻上,揚聲對在外麵洗碗的斐理喊:“理老大,點蠟燭。”
蠟燭……
斐理想到什麼,他洗碗的動作一頓。
早上他誤以為斐然本性難移,死性不改,就把蠟燭……
斐理繼續埋頭洗碗:“蠟燭沒了。”
“早上掉地上,被我撿起放抽屜裡了。”
橋洞外,斐理彎腰舀水的動作替你住。
橋洞裡,斐然的聲音還在繼續:“最近家貧,節儉是我們的傳統美德。”
……節儉……
母親重病,
斐然沒有節儉過。
家裡出事,斐然沒有節儉過。
他被人圍堵住院,斐然也沒有節儉過……
隻在自己餓了兩頓之後,就知道了節儉……
橋洞外,斐理的臉隱藏在黑夜理看不見表情,他彎腰繼續把小紅桶裡的水舀出來。
洞裡,斐然還在喊人:“我親愛的老大理,蠟燭該用就用,倒也不必如此節儉。”
“不點。”斐理冷冷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
忽的,黑夜裡一絲細微的開關聲響起。
哢噠——
一束超強光從洞裡射向斐理背後。
熾白的手電筒燈光,把斐理背影照的像是在發光一樣,整個橋洞都一片明亮。
白光下,斐理看著鍋裡清晰可見的瓷碗,一時頓在原地。
洞裡,斐然聲音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老大,送你一束光,免費。”
這天夜晚的夢裡,斐理不論走到哪裡都會冒出一束光,然後把他方圓百裡之內的妖精都給照死。
最後,斐理一路頂著白光,在眾妖裡殺出成仙。
但,就他成佛的那一刻,他背後那道光卻突然張開血盆大口,把他吞了進去。
嘩——
斐理猛的驚醒,坐起,額頭冷汗津津。
斐理喘著粗氣環顧四周。
洞裡空無一人,斐然不在。
斐然一大早就拎著垃圾袋出門了,掙錢要趁早。
不過,撿了一袋垃圾後,斐然就拎著麻袋進了網吧。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除了撿垃圾,斐然就是泡在網吧。
天下威武的網吧店開在一條大街拐角處,門口年頭已久的網吧牌子已經有些歪斜,屋門上鐵製的框架牌看著不輕,風吹來的時候甚至都有些微微晃動。
斐然駐足,抬眸看了一眼。
隨後他抬步走了進去。
斐然敲著吧台道:“老板,你家門牌該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