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們所依托的就是皇帝喜好,新皇在宮裡實在是太神秘莫測,虛幻得讓人摸不著,現在這位唯一讓新皇感興趣的人自然是值得他認真觀察的存在。
葉共謙被這麼說也沒有惱,而是略有疑惑地反問了句:“郎君似是對讀書人有所偏見?”
邵奕沒說是或不是,而是說道:“我也讀過書。”但鎮北侯和蘇芳都在,他當然還是要做個跋扈的昏君啊!
這葉共謙自然是看得出來,一個人有讀過書和沒讀過書的差彆是很大的,所以他才很奇怪這位郎君這對書生言語間流露出來輕視。
“蘇芳,把東西還給他。”沒理會葉共謙的困惑,邵奕按照自己的節奏走,出言吩咐了句蘇芳,而後對著葉共謙說道,“作為致歉,我們就去參觀參觀你是怎麼教人識字的。”
完全沒有給拒絕的餘地,更何況這也算不得什麼事,作為若是能作為賠禮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接過床單的葉共謙表情鬆了鬆,立即走在前麵給這三位十分奇異的貴人帶路。
邵奕進了這破舊的院子裡麵才發現在外麵看到的已經是最好的樣子了,實際處在院中邵奕左瞧瞧右看看也沒發現個乾淨能落腳的地方,不過中間倒是有騰出來了個空地,地麵塵土上用樹枝寫出了半個“柒”字,顯然是還沒有教完。
院子裡除了葉共謙外,還有七個瘦巴巴的人,從中年人到十歲左右的兒童都有,幾乎占滿了這個本就不大的院子所有空餘位置。他們顯然就是這位葉共謙的學生們,這些人看到邵奕這個陌生人肉眼可見變得瑟縮起來。
不過哪怕這麼畏懼邵奕這三人,在看到葉共謙回來後,這些學生裡還是出來了個人向著他們走近,從葉共謙手裡把那塊惹事的被單接了過去,重新曬晾起來。
邵奕看到這目光微動,瞧出來這些人對葉共謙那股的敬重之意。
把被單交出去後,葉共謙才對著邵奕介紹起來這個他教人識字的小院子:“這院子是位阿婆的,她白日裡把這院子借給我們學字,不收錢隻需要幫忙做些活計就可以。”
說著葉共謙示意了下已經重新曬晾好的被單,表示這就是那活計。
“你怎麼會想要教他們識字?”邵奕有些奇怪地問道。
原本以為識字是這位教幾個孩子這樣的,沒想到在這裡麵居然絕大多數都是大人,這就很奇怪了。畢竟這個時間應該是這些大人應該去上工的時間才是。
“畢竟我也做不了其他什麼,我所會的也不過就是讀書識字而已,自然是隻能教他們識字了。”葉共謙歎息著說道,顯然對此有些頭疼。
這話說得沒毛病,但又仿佛什麼都沒說。
邵奕無言地看著葉共謙。
葉共謙看著邵奕臉上的表情變化,笑了笑。
這見麵來這郎君就是他現在這樣,一直都不好好回應人話,他不過是隱晦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不過這些人他畢竟是惹不起,葉共謙還是見好就收按照對方想要的方向回答:“現在京都裡找活計越來越難了,若是識些字,和人說可以幫忙記個數,也能算個手藝了。”
這年頭讀書識字絕對是件奢侈的事情,所以即便是隻會記數,幫做個一二三的標記都可以混上一口飯吃,起碼不至於餓死。
至於為什麼幾乎都是大人而沒有孩子就更簡單了。
這樣的生活環境,大多孩子不是被賣了就是已經死了,根本沒有多少機會可以在這長大。
“你倒是心善。”邵奕麵色淡淡地說道。
雖說邵奕現在是這樣冷淡的表情,葉共謙反倒是覺得現在這郎君心情不錯,於是不再掩飾自己的好奇心,對著邵奕問道:“說來還不知郎君是哪家公子?”
“稱不上公子。”邵奕眤了眼院子門外湊過來看情況一些人。
邵奕的位置離院子門口並不算遠,畢竟裡麵也沒有空間讓他走動。這麼近的距離他算是看清楚了這些吃瓜群眾的目光,完完全全就是對著這個書生的關切。
邵奕在心裡略作沉思,隨後果斷給自己起了個假名。
“在下姓章名灼,僥幸讀過些書,是名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