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各方麵都加強了巡視,然而每次除了陛下到達協同會門口,被那些駐守的守衛們看到彙報到李慎那邊之外,其他時候李慎都完全沒有抓到過任何陛下的行蹤。
——當然,若是李慎想的話,也可以讓皇城門口那些侍衛們看到陛下出宮,就給他做反饋。
——如果李慎他不想要自己腦袋了的話。
原本李慎是打算葉共謙回來之後,就可以把安排在協同會門口的守衛撤掉來著,但看陛下這樣的情況,李慎是完全不敢撤,甚至自己都時不時會過來瞧瞧,生怕這邊的守衛出了什麼疏漏。
正是因為這樣,葉共謙他們給李慎反饋這些事情的時候,很輕鬆就能遞交到李慎的手中。
李慎本來隻想著把那些人在營地裡當著那些士兵的麵把這些人斬了示眾,後麵改在各個重建的地方,連著百姓們一起圍觀處刑這還是葉共謙提出來的。
葉共謙出生在這個時代裡,有些事情是不會像邵奕那樣心軟,覺得一些人也罪不至死什麼的。
知道李慎暴怒決定要斬了這些人後,葉共謙想的是有了這種示範後,百姓們也都知道他們反抗是有效力的,官方是真的會給予他們反饋的,受了這些欺負也不是孤立無援這樣的後,便會更加勇於表達自己的委屈。
這點是和當初在京都府衙門口,對那些管事們做出審判是一樣的道理。
榜樣的力量是很強大的。
至此之後監視這些士兵的就不僅僅隻是那些少數的監軍們,而是所有他們能看得到的百姓們,在這樣的監督力量之下,即便是有人不願意遵守李慎定下來的軍紀,也會不得不去遵守。
“共謙,你說這讓駐軍去做重建這件事,是好還是不好?”邵奕想到那些落地的人頭以及受了委屈城外百姓們,不是很確定地問道。
雖然再來一次,邵奕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不管是出於百姓需求角度來考慮還是從讓李慎彆鬨騰這方麵,但邵奕還是想要問這個問題。
不過問完後,邵奕就知道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李慎是直接對外說,讓駐軍去重建路橋和城牆這事是陛下的旨意,葉共謙作為陛下的吹噓者,自然是不會說什麼不好。
但這次葉共謙看了看邵奕,倒是沒有再對著邵奕表演怎麼花式吹噓他的皇帝陛下,反而看了邵奕一會後,安靜地把邵奕帶下了樓,一路在邵奕疑惑的目光之中到了協同會的會客室裡。
“共謙?先生?”在會客室裡頭的人看到兩人,麵露驚訝。
“先生想要了解一下城外的情況,我就和先生下來看看。”葉共謙對著裡頭的人簡要說明了下,而後就給邵奕讓了讓,讓邵奕更清楚的看明白現在會客室裡頭的狀況。
邵奕是知道協同會有個會客室的,是給成員們反饋冤屈用的,隻是他來的時候這個屋子已經不太常用了,畢竟協同會成員沒有那麼好惹的印象已經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深入人心。
但現在這個會客室裡頭卻多了不少人,那些人轉頭看向邵奕和葉共謙,眼神是很明顯的陌生,顯然是不知道他們是誰的。
邵奕也就算了,他還是比較走神秘路線的,見過他的人還是不太多的,但葉共謙隻要是城裡協同會的成員,還是都知道他長什麼模樣的,對方看葉共謙那陌生的眼神是件比較奇怪的事,但對方黝黑的皮膚,以及手上粗糙的老繭,毫無疑問也是窮苦人民的一員。
略微想了想後,邵奕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些來會客室要反映情況的人,大概率都是來自城外的農戶。
這些人奇異地看了眼突然到來的兩個人,發現好像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之後,就把目光收了回去,繼續對著接待他們的人傾訴了起來。
邵奕認真聽著聽著,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以為自己聽到的應該是這些城外的農戶們,在那些兵痞子被斬首之後受到了鼓舞,要對協同會反饋更多的冤屈這樣的情況,但實際情況反饋冤屈是真的在反饋冤屈,隻是這冤屈的人物十分出乎人意料完全是反過來的……
“郎君啊,我說的都是真的啊,我家大郎也是去參軍的,怎麼在軍隊裡能這麼磋磨人的啊!我老婆子可看不下去!和誰關係好就能吃白飯,不好就隻能餓著,這修水壩這事情那麼累又那麼危險,飯都不給吃,這是在逼人去死啊。”
“俺家雞跑了,那個兵爺是幫俺抓回來的,怎麼能說他是偷俺家雞呢!郎君您快幫俺去說說啊,那可是會殺頭的事。”
各種聲音在會客室裡混雜著,其中也有一些起矛盾的,比如修路的時候把他家菜地給一起撅了的。但大多數喊冤要協同會給做主的居然都不是百姓們自己的冤屈,而是替著那些駐軍裡頭的士兵們喊著的。
有的是自發的,有的過來喊冤訴苦則是百姓們被士兵們拜托了,代為過來反饋的。
他們之中絕大部分的人,都是因為他人而來到了這裡。
“先生,曆來壞事總是會比好事更加醒目,但不管是那些守軍也好,百姓也好,總是好人占多數的,也總是好事占著多數的。”葉共謙低聲在邵奕耳邊輕輕說道。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在協同會裡頭看到的,讓他放棄做官的可能也要堅守著保護著這個地方的原因。
隻是很多好人也隻是個平凡人,很多時候為惡也就隻是因為其他人也這樣做這種理由而已,或者不做就會不合群,作為另類者會受到傷害等等的原因。
引導惡永遠要比引導善容易。
所以過去京都城貧民們所在的地方,也是有很多違法亂紀的事情不斷滋生著。
所以一直以來,各個地方的守軍們行動之下,都是一片亂象。
這是沒有管製的情況下必然的結果。
對於葉共謙來說,協同會是個給讓大家不受欺負的地方,也是給大家選擇做個好人機會的地方。
看著靜默無言的邵奕,係統在他腦海之中用不太能理解地語氣說道:
[人可真是一種明明悲歡並不相通,卻莫名能夠相互理解並給予幫助的奇怪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