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些新官什麼時候到地方就職這事,邵奕倒是了解,但沒有插手,他隻擬了一道政令下去,以今次各郡府事情為戒,往後文臣體係這邊的官員也要與武將體係的相同。
也就是都采用任期製度。
五年一任期,根據任期內的功績情況進行崗位調整,功勞足夠就往上升,無功無過就平調去彆處,若是有過就降職甚至解職。
之前大邵很多皇帝想要做,但是都沒有做到的事情,邵奕這回倒是因為自己完全不願意麵對的情況,真實的做到了。隻不過邵奕所提出的內容也不僅僅隻是官員的任期製度這點。
包括小吏在內也是一樣改成任期製度了,而且地方內禁止選擇當地百姓做吏,而且也是五年一任,滿任期後可以選擇去其他地方就職。
這是邵奕翻閱自己那個世界曆史上發生的事情後才知道的事情。
因為實行任期製度之後,地方官員往往都是過來待上幾年就走,但府衙內的各小吏卻是長長久久根深蒂固在當地乾活,所以到後期往往地方官員到任上後,不和小吏打好關係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連政令都傳達不下去。
在上麵的兩條和京都城裡頭朝臣們都沒有什麼關係,並沒有怎麼在意,但最後一條對於朝中官員們就都感覺到晴天霹靂了。
所有在京都城內擔任五品以上文職的官員,必須有在縣府一級執政的基層經曆才可以。
其實從原晏被喊回來述職後,朝中其他人就已經有感覺,最開始被貶謫出去的大佬估計也很快就會回來了。
但讓他們就這樣交出手中權勢自然是不會那麼願意的,他們其實一直都在隱晦地對陛下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陛下啊!比起這些和你頂嘴,給你難堪的上一批大佬們,我們才是您的得力乾將啊!
我這也不是說不讓這些人回來的意思,就是說現在他們身上一個人兼任了好幾個職務,高階的職務能不能打個商量他們自己留著,把那些低一級的給這些回來的大臣們?
朝臣們是這樣劈裡啪啦打著算盤。
他們不覺得陛下看不出來,這天下還有陛下看不出來的事情嗎?他們認為現在陛下這道旨意就是在告訴他們,不可能。
陛下的態度很明確,就是朝中的大臣們都要去地方曆練,之前他們上來做高官,不過是因為陛下把那些大佬們送出去作為第一批體驗基層的而已,接下來就要輪到他們去換崗了。
這是什麼樣的晴天霹靂啊!
而回到京都城內已經述職完畢,現在賦閒在家的原晏在知道陛下傳達下來的旨意之後也是感慨,每次他們在覺得自己已經深刻了解到陛下舉止意義的時候,陛下總是能夠繼續告訴他們,並不是,他們還沒有理解透。
地方官員尾大不掉的事情已經不用多說,過去大邵皇帝也有意識到這點,陛下這道政令還不算奇怪,但小吏的事情,陛下不過是高坐在帝位之上,也能清楚了解這一點,除了天佑大邵之外,原晏也想不出來應該怎麼樣讚歎了。
原晏在去了安澤縣後,也有感受到小吏有的時候用起來並沒有那麼順手,但直到陛下這旨意下來,他現在才想明白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倒不是原晏愚笨,而是對於時代來說,一個個錯誤都是慢慢摸索出來的,包括邵奕這邊通過過去的曆史知道的情況,也是因為古人走過的一個個彎路後,才得到的答案。
而到安澤縣這短暫不到一年的經曆,也讓原晏有了非常不一樣的體驗。
一開始被貶謫過去的時候,原晏也是和朝中其他大臣們一樣,非常不願意,完全不想去,內心是有一種抵觸的心理在的,隻是真的在安澤縣內做事之後,發現完全是和在京都城內不一樣的體驗。
在京都城裡頭,需要麵對的都是同僚皇帝,還有下頭送上來一份份文書,但在地方上要麵對的更多是各種各樣的百姓。
不管是商人、豪紳又或是農戶、流民,下麵的人生百態各有苦難,原晏為了從那些人手裡挖掘出來過去的稅收問題,是真實的走入到他們之中去的。
那種體驗真的是完全不一樣,原晏感覺自己整個視野都開闊了起來,很多自己在京都城內不能理解的事情,比如為什麼百姓們會這麼困苦,是他們不勤勞嗎?為什麼商人會逐利到不在乎自己性命?這些都在原晏眼中逐漸清晰起來。
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在原晏認知之中,甚至要比自己入朝以來所學習掌握到的內容都要多,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無力,他相信其他被陛下貶謫到各地的那些大臣們也會有和他相同的感受。
因為他們之間來往的書信之中,雖說存在著很多暗語,但表明上信函裡頭對各種縣府問題的分析研究和解決方法,也是各位大臣認真在思索研究去琢磨解決的表現。
若他們還坐在高位上,是看不到這些的。
在了解到這些都是陛下蓄意所為之後,原晏的內心是很複雜的。
陛下讓這些人出去真的是因為自己反對女子入朝的事情嗎?還是因為這些人之前身處高位,眼裡就盯著這種事情而不滿呢?
看著那些現在京都城內其他人在那邊因為這個旨意驚慌失措,原晏甚至覺得有些好笑。
若是自己當初沒有被貶謫的話,現在他想來也是和這些人一個模樣吧。
為此原晏也勸說過和自己關係較好的同僚,不過對方聽到原晏的話語之後,都沒有放在心上,而是目光幽幽地看著原晏。
他們都認為原晏這家夥的心思也是和他們壓著那些進士們在京都城內做實習工作一樣,都是自己淋過雨,所以撕掉彆人傘的無恥行為。
對此原晏倒也沒有解釋什麼,反正需要這些人知道的話語他都說了,就像是最開始趙知縣也對著他循循善誘了很多內容。以後這些人到了各個地方之後,自然會明白他話語裡頭的意思,有些事情必須自己親身經曆過才能夠去理解的。
原晏反複看著陛下的旨意,覺得這旨意之中應該還有其他深意。
比如有了任期製度之後,整個朝堂也不會是整個凝固著了,所有人隻要有功績都可以有升遷的希望,也有被貶謫的可能,朝堂內的人都會努力乾活,而地方官員也能看到升入京都城做大官的可能。
原晏認真思索之後,選擇給陛下投遞了個折子。
他述職完畢之後已經把自己身上待定的謀逆罪名洗清了,不過雖說平湖郡郡守等官員是罪有應得,按照朝廷的規矩也應該是上報到京都城之中由陛下處置,原晏這個帶著百姓衝擊郡府的行為可以稱得上十分惡劣,想要官複原職肯定是不可能的,降上好多級是必然的事情。
留在京都城內,慢慢往上提官職什麼的,在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原晏心中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力了,既然陛下明確了往後郡府官員也都可以升回京城,在京中熬功績肯定沒有現在百廢待興的地方上容易。
既然朝中大臣們都不願意,原晏很乾脆的申請自己重新返回平湖郡,擔任平湖郡郡守之職。
他還惦念著自己在趙知縣那邊所想的,繼續從南貞郡更南的地方探索這事,按照之前他在安澤縣裡頭和南貞郡的人商貿往來知道的話語,他們更南邊也是有其他國家的人生活著,過去大貞的國王就整天想把那邊的土地給收到自己口袋裡。
南貞郡並入大邵之後,大邵的百姓日子整個都好了很多,不知道更南邊會是怎麼樣一個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