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此時隻有你我,對於剛才在屋內朕所言說內容,可有什麼想要與朕說的?”邵奕剛才看鎮北侯的表情,知道對方對於這事情是不讚同的,但邵奕也知道,鎮北侯立場還是偏向保皇這一派的。
再加上對方一直以來的誌向也都是在強軍,這點也並不是虛偽,所以即便是在意識到對方不讚同,邵奕也覺得鎮北侯還是自己能夠爭取過來的幫手。
看著邵奕的表情,鎮北侯就知道陛下對於改製的事情還是很堅定的,這個姿態這個問題並不是在谘詢他,而是準備要說服他。
鎮北侯在心裡微微歎了口氣。
他是相信陛下想要做的事情都是會做成的,就比如當初各郡府的情況。
但那人頭滾滾的情況,鎮北侯是不希望發生在各都府諸位拋頭顱灑熱血的將領們身上。
“如今邊疆穩固,各都府各司其職,儘忠職守,也未曾有過過去各郡府官員那般欺上瞞下之舉措,陛下是因何緣故要對軍製整頓呢?”鎮北侯也想知道這個。
“大將軍是覺得朕所改的製度不好嗎?”對於這位老將的話語,邵奕還是很虛心在聽的。
他是根據後世的軍製按照現在大邵的情況進行調整,具體合不合用這點上,他是會聽老將們的意見進行調整的。
邵奕這真誠地問話讓鎮北侯沉默了陣。
他自然是認為這個改革是很好的。
過去鎮北侯就有研究過陛下所可能要在軍中布置的革新之事,當時鎮北侯就覺得很好,現在陛下真的把新軍製拿出來了,鎮北侯很快就意識到這份深化修改後的製度,要更加優異好些。
鎮北侯有趁機去過京都府駐軍的營地,那裡頭現在官兵的風貌完全不一樣了,一個個看起來都很精神,不管是訓練,還是做一些其他的職務,完全不見過去的懶散,反而一隊一隊的經常一起活動,看起來關係緊密。
雖說暫時沒有需要京都府駐軍出動的戰事,但瞧著鎮北侯就覺得已經是和自己過去見到的各都府官兵們不一樣了,瞧著就像是兩個世界。
這還隻是京都府內協同會暫代了一部分陛下所希望改製的工作,若是這套製度徹底放到軍中,肯定能改變整個大邵很多地方駐軍烏糟糟的情況。
“陛下所擬之事是好的。”鎮北侯苦笑一聲,他沒想到自己窮極一生所尋求的方法,最終卻是自己在這邊做阻止的事情,“可目前各都府還需抵禦外敵,貿然進行修改軍政之事,隻怕在這軍中適應變化之際,外部蠻夷們會趁此虛弱之際,衝擊而入。”
至於其他將領可能會有兵變想法這話,鎮北侯並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口來,但他是知道的,以陛下的深思熟慮,必然在提出這個改製之事,就已經早早考慮過這些事情。
“如果國泰民安山河穩固,陛下又何必冒此風險,即便此事推行下去,也不過是從能抵禦外敵進犯,變成能更好的抵禦外敵進犯,冒著如此大的風險,最終並無多少作用。”鎮北侯對著邵奕勸說道。
這就好比打遊戲的時候明明一把普通小刀就可以砍死怪,非要去練上九十九級,付出很大代價,氪金無數,最終拿到屠龍寶刀,去給這小怪一下。
可以,但沒必要。
這就是鎮北侯努力在對邵奕表達的意思。
邵奕自然是聽懂了,但他覺得不對,有些疑惑地偏過頭看向鎮北侯:“大將軍為何覺得朕推行新軍製,為的是和過去一般守衛邊疆,不受蠻夷進犯?”
鎮北侯一愣。
“朕一直以來的想法,不都是要拿下北蠻,為父報仇嗎?”邵奕光明正大地拿出同位體奮鬥目標,對著鎮北侯說道。
這個事情是邵奕當初從李意晚那邊無意間得知的,隻要有人稍微去北疆那邊打聽打聽,就能知道當今陛下過去確實是都把這件事當做人生方向。
完全不違和,也沒有任何突兀。
即便是朝中的大臣們,也不會認為邵奕這以為父報仇的名義,對北蠻開戰有什麼不合適的。
按照可能的曆史發展,同位體會被眾臣們強烈反對,那是國庫空虛,不管是金錢還是糧草的儲備,都不足以供給大邵對北蠻開戰。
在大貞國還沒有並入邵朝之中的時候,大邵普通百姓很多都是處於要被餓死的邊緣上,有了南貞那邊的糧食補給後,才算是緩解了好些饑荒的情況。
同位體那時候若是完全沒有做準備,隻顧著仇恨一味開戰,那就是不斷在大邵境內征兵征稅,無數錢糧被運往邊疆,而大邵境內百姓隻能成片成片餓死。
這樣的情況,內部怎麼不可能不動亂,不反叛?
但現在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如今大邵的部隊戰鬥力,也不過就隻能勉強守衛住邊疆而已。”
“這不夠!”邵奕十分冷靜地看著鎮北侯,擲地有聲地說道,“朕要的可不是穩固邊疆,而是從此這個世界之上沒有北蠻,也沒有西夷,往後目之所及之處,均是大邵領地。”
“大將軍可要勸我固守河山,勿犯他國?”邵奕對著鎮北侯問道,目光帶著幾分審視。
他完全沒有想到,鎮北侯作為朝中最有威望的將領,居然是個守成派。
那自己就得要換上一個協作人了。
鎮北侯愣愣地看著邵奕,完全沒有想到邵奕改製的目的是因為這個。
“朝臣們不會答……”鎮北侯下意識說道,然而還沒有說完,就頓住說不下去了。
朝臣們有什麼不答應的呢?現在朝中大臣們不全都是陛下的應聲蟲嗎?就連陛下說要娶狀元郎,他們屁都不敢多放一個,全都拍手叫好。
現在朝中所有文臣都已經被陛下徹底馴化了,完全是陛下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為什麼完全沒有想過陛下改製的目的是要對外征戰呢?鎮北侯出神地想著。
……是因為曆年曆代之中,幾乎所有大邵的皇帝都從未有過這些想法,能夠守住邊疆不被進犯就已經很好了。
即便是衝出去一路打到北蠻的王庭又怎麼樣,草原那片土地又不能被他們所馴服,沒有了北蠻,還會有新的遊牧民族出現。
這是過去曆史告知他們的經驗,所以曆代皇帝是如此,朝臣也是如此。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所以即便是鎮北侯,也都是這樣根深蒂固,即便他們這些將領們嘴裡嚷嚷著,總有一天要殺入王庭,替犧牲的戰友同僚們報仇雪恨,可內心卻從未真的覺得有這麼一天。
鎮北侯窮極一生獲得的稱謂也就是鎮北而已,他也就一直被困守在怎麼更好地鎮住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