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的酒宴過後,蕭金很快就要麵臨現實。
就像是當初西夷平定之後,西都府那邊從軍的士兵們就允許申請返鄉歸去了,雖說西夷再繼續往西還有其他國度,但西夷那邊有綿延高.聳不可逾越的山脈,和西邊接壤能夠行軍作戰的地方並不多,需要守衛的將士也不用那麼多,二十萬兵馬是準備要裁撤掉一半的。
大邵境內多出來十多萬的壯年勞動力,而且大多都已經掃盲完成,對大邵內部建設幫助也是很大的。
所以蕭金現在麵臨的也是這樣的選擇。
是留下來繼續做他的什長,還是退伍回鄉娶妻生子。
在其他士兵甚至一些和蕭金一樣的什長麵前,這都不是什麼難做的選擇,畢竟現在戰事終了,西夷北蠻都覆滅了,周邊的國度看著大邵如此強勢,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會有哪個國家會不知好歹對大邵舞槍弄棒的。
沒有了戰事之後,留在軍中也不會有什麼功勳,雖說軍中各項待遇都很不錯,但比起回到自己家人身邊,很多人都更願意選擇離去的。
甚至不僅僅是這些士兵,軍中最基層的武官也就是百夫長這個級彆的,也有不少選擇了退伍。
他們退伍之後是有特殊安排的,會到各郡縣的官學之中做教頭。
畢竟官學裡頭不能隻教文化,武將的培養也不能落後不是?
當然也不是沒有留下來的,這年頭不少從軍的是因為活不下去了,家裡無依無靠的,光棍得很,從軍雖然危險,但多少還是能做個飽死鬼。
這批人在勝利後無處可去,繼續在自己熟悉的已經幾乎當做家一般的軍營裡待著,是很不錯的。
而蕭金不一樣,蕭金是有父有母有兄弟的,所以其他人看出來蕭金在猶豫之後,不少人都出言相勸,隻不過最終蕭金還是在糾結了一番後摸了摸自己手中的火銃選擇了留下來。
蕭金家的兵役是蕭金主動攬過來的,他就是覺得自己沒什麼力氣,和兄弟家人比起來很廢物。
從軍後的種種也在說明著這點,但他拿起火銃之後,終於感受到了自己的價值。
退伍的話,他肯定往後再也沒有機會拿上火銃了。
“喲,蕭什長這是想再熬個百夫長不成?”其他士兵們對著蕭金擠眉弄眼著的,“現在可沒有什麼仗好打的。”
蕭金倒也沒有反駁,笑罵著給了這些家夥一個槍托:“你這臭小子也敢調笑上官!待我當上百夫長了,退伍後就去你那縣府裡做教頭,天天欺負你兒子去。”
聽了蕭金的話眾人哈哈大笑著。
所有人都做完了選擇,蕭金很感傷的送走了這些相處多年的戰友們,心裡想著大邵這麼廣袤的地方,往後怕是天南地北都很難相見了。
然而沒等蕭金他們感傷多久,在半個月後蕭金在照常帶隊巡視的過程之中,就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人。
怎麼瞧怎麼像是他那些特彆欠揍的戰友們。
而且大邵的人樣貌和北蠻這邊人還是有差彆的,照理來說不應該有認錯的情況才是,畢竟蕭金也不是個臉盲。
最終蕭金去確認了下,他真的沒認錯,就是他那曾經上戰場一同殺敵過的袍澤。
“二羊啊,你不是回你老家去了嗎?怎麼……”蕭金收了收自己身上配著的武器,神色稀奇地看著這渾身狼藉,努力牽著兩隻羊不讓亂跑的袍澤,“留這兒是打家劫舍了?”言語之中,蕭金的手蠢蠢欲動,很有要抓袍澤入獄的傾向。
但這袍澤顯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點,看到蕭金神色激動,仿佛看到了什麼救星一樣,大聲對著蕭金喊道:“大金,快幫我把這兩隻羊拉回去,不是往這去的。”
蕭金:“……”
最終蕭金還是帶著巡邏的士兵們一起把這兩隻羊給趕回了這位袍澤的家裡,加上袍澤六人的小隊,被這兩隻羊折騰得滿身大汗。
待羊入圈,無辜對著他們咩咩叫的時候,蕭金才終於有工夫聽一聽這袍澤現在是什麼情況。聽了這問話後,袍澤滿臉的一言難儘,但還是說道:“就這北蠻不是被我們打下來了麼?其他地方不也從舊地裡頭遷人來麼,我那縣府裡頭的人聽聞我在這兒服兵役,說在這兒我熟悉,還有人能照應照應,就把我爹娘兄嫂他們全都給遷過來了。”
袍澤苦著個臉。
他們倒是知道陛下把舊地裡那些沒有田產的佃戶以及完全沒有活計的流民,全都遷移到西夷和北蠻這邊的舉措。
這其實在他們一直看著都挺好的,畢竟他們這些沒有田產的百姓們,淒淒慘慘和地主們租著苛刻的條款,大半收獲都要給地主老爺們享用,來新地這邊有自己的田地是最好的。
但這都是前頭的事情了。
過去沒有遷徙的百姓們,現在等待著他們的就是北蠻這冷風瀟瀟,放牧為生的地方了。
他們世代耕田的,麵對這廣袤的草場,所有人都在懵圈。
於是這位曾經在北蠻這邊生活過的袍澤,就被家裡人寄以厚望,帶著朝廷下發給他們家作為起始資產的兩頭羊,出去放牧了。
怎麼說呢……結果是大家都看到了。
袍澤對著蕭金抱怨了一大堆自己放牧時候遇到的那些奇葩事,聽得蕭金他們這些士兵們捧腹大笑,袍澤奈何不了其他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士兵們,但對著蕭金還是能夠重拳出擊的。
於是這位袍澤幽幽地看著蕭金:“大金啊,我記得你家裡頭也是沒有地的佃戶,或許你家裡人也已經在過來這兒的路上了吧。”
蕭金的笑聲戛然而止。
這會輪到袍澤虛假地對著蕭金安慰起來:“沒事沒事,除了放牧難些,日子還是過得比過去強好些,這羊身上的毛長出來可以剃了換錢,羊奶也可以擠出來換錢。”
“朝廷發給我們的一公一母兩隻羊,來年下崽了還有更多銀錢,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