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陣驚雷在幾人耳邊炸響。
秦書臻以為自己聽錯了, 下意識扭頭去看淩瑤。
淩瑤朝她攤手,口語道:“猜的。”
秦書臻:“……”這是常人能猜的方向嗎?!
那一頭,方才拚命掙紮的顧遠之仿佛突然卸了勁般癱平在地, 拚命喘氣。
半晌, 他終於緩過勁來,瞪著玄真,問:“你怎麼知道——嗷——”他捂住腦袋, 大罵道, “你都被人扒出來了,裝什麼死?我不說他就不知道了嗎?”
後麵兩句明顯不是對玄真說的。
玄真一副古井無波的淡定模樣,隻道:“出不出來?”
顧遠之冷笑:“它若是能出來, 怎麼還會屈居在我身上?”
那便是承認了,承認天道在他身上。
那可是天道啊……多少人修行就為了碰觸那縹緲虛無的天道,然後登天封仙……
秦書臻驚住了。
淩瑤卻覺出不對:“你說天道在你身上還不能離開?騙我們的吧?那可是天道, 怎麼可能離不開你?”
玄真直接甩手,將顧遠之左胳膊齊肩切下。
顧遠之慘叫出聲。
淩瑤倆人:“!”
秦書臻下意識往她身後避。
淩瑤想起上一世她對顧遠之的情深厚重, 生怕她心軟, 連忙雙手往後, 將她護在自己身後,還順勢又退遠幾步。
踩著顧遠之的玄真耳朵動了動,隨手在身周布了道陣法……想到那詭異莫測、不壞好意地天道, 他掩在寬袖下的手迅速掐訣,再次補一道禁錮神魂的禁咒。
被他踩在腳下的顧遠之慘叫完後,第一時間召回自己左臂,迅速運功止血貼合。
這一切不過是在瞬息間完成。
然後顧遠之看著玄真,驚怒道:“你答應不傷我的!”
玄真冷冷盯著他:“我何曾答應過你?現在,我問, 你答。”
顧遠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有拒絕的機會嗎?
玄真開口:“蒼雲州連日大雪,是不是你的手筆?”
顧遠之眼神遊移:“我不——”眼角覷見玄真手指微動,連忙驚叫,“是我是我——不對,不是我,是天道,是天道動的手腳!”
淩瑤凜然。竟然真是天道……想起什麼,她連忙去看秦書臻,對上後者同樣驚懼的眼神。
玄真滿意了,放下手,繼續問:“蒼雲州地動,也是你所為?”
“……也是天道!是天道動的手!!”
玄真:“獸潮和洪水?”
既然說開了,顧遠之索性破罐子破摔:“都是它,與我無關啊!我隻是聽令行事!”
聽令行事?玄真眯眼:“你行了什麼事?”
顧遠之自覺失言,不吭聲了。
玄真抬手。
顧遠之秒慫:“我說我說!”
數年前,因一場意外,顧遠之母族留給他的一枚古玉佩被摔碎。被困在玉佩中、自稱“天道”的神識進入他的身體。
他本對此物抱有懷疑,但這自稱“天道”的東西卻能指點他修行、帶他尋找到各種機緣,久而久之,他便信了,然後跟著其修習一種叫輪回的功法。
輪回,聽起來就有格調。修煉起來,也格外神速和簡單——隻需要抓住一隻妖獸或者修士,將輪回功法運化出來的靈種種入其體內,通過靈種,就能迅速將妖獸或修士身體裡的靈氣全部抽出,化為己用。
他擔心引來旁人注意,隻敢朝妖獸下手。
就這樣,通過此法,他的修為一日千裡,很快便成為潞州顧家同輩中的佼佼者,獲得更多的靈石、藥材和法寶。
等他知道,所謂靈種,除了會抽取妖獸靈力,還會在受種妖獸體內釋放魔氣,導其入魔,讓其變得狂躁嗜血,四處傷人。
他頓時有些退縮,不敢再用輪回功法四處抽取靈力。
隻停了半個月,他身上就開始泄出魔氣。
他徹底嚇壞了——他修習的輪回功法,竟是魔修之功。
這時候,“天道”再次冒出來,與他談交易——隻要他接近大氣運者,讓它能吸收更多氣運,它便有能力幫他遮掩魔氣,使他看起來跟普通道修無甚分彆,保他一世地位名聲。
想到那飛速進展的修為、想到這幾年族人欽羨崇敬的目光,食髓知味的顧遠之選擇繼續與天道合作。
甚至為了方便吸取妖獸靈力,他借著曆練之名,周遊各州,四處結交德名顯赫之士……
再後麵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淩瑤倆姊妹聽呆了,玄真卻眉毛都不帶動一下,精準地在他話語中抓出重點,問:“輪回是異界功法?”
顧遠之:“對。天道是這麼告訴我的。”
玄真:“天道還要吸收旁人的氣運?”
顧遠之:“它受傷了,需要氣運修補。”
玄真明白了:“此天道,非本界天道吧?”
顧遠之愣了愣,含糊道:“天道就是天道,還有什麼這裡那裡之分的嗎?”
玄真冷笑:“果真不是。”
顧遠之語窒。
玄真:“讓它出來。”甚至無需問它能不能出來。
顧遠之遲疑。
玄真用力踩下。
“嗷——”顧遠之慘叫一聲,急聲解釋,“不是,它出不來啊! ”
玄真鬆開腳,眯眼:“它不能控製你?”
顧遠之滿頭冷汗,虛弱道:“它隻是天道,又不是神魂。”
玄真:“是嗎?”
顧遠之哭喪著臉:“我什麼都說了……可以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