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捐(1 / 2)

晚間,葉誕放衙回來,勉強打點精神,叫來兒女教導一番。自從知道溫揚波乃是皇城司暗探,他恨不能分作二身,時時約束家人。

因白日被揚波無意間提醒,青霂也趁機請父親為自己找些新學文章來看。

葉誕對這個懂事的女兒總是寬厚一些,應下後又玩笑道:“怎不去找你四哥?”

長子、次子與青霂歲數相差都頗大了,倒是青霄隻比她大幾歲而已,更為親厚。

可一提起葉青霄,青霂心裡還氣得很,埋怨地道:“四哥眼裡哪裡有我,我找揚波姐姐玩兒,他都怨我打擾到人家,外人看了以為我才是堂姐妹吧。”

青霂除了生四哥的氣,也是想偷偷提醒一下爹娘,她覺得四哥實在太諂媚,雖然揚波是繼女,但名分上好歹也是堂兄妹,是不是該避嫌一些,他們葉家可不是那種內幃臟汙的人家。

誰知阿爹聽了,臉色一變,疾言厲色道:“你都是要出閣的人了,還不知道穩重些,你四哥提點一下,還心生埋怨?我也聽聞揚波水土不服,你原就不該去打攪,雖是一家人,行事也須有度!”

青霂驚呆了。

她委委屈屈地道:“我看著揚波姐姐已經大好了,而且隻是討教一下繡活兒……”

葉誕一抬手,不叫她作聲,說道:“你四哥說什麼,你就聽什麼,我不在時,以你四哥的話為準。”

青霂:“……”

她要氣死了。

葉謙一應文書俱辦齊,前往大名府赴任。大名府一共有判官、推官各二,共治府事,自刑獄至賦稅,所轄甚雜。

好在葉謙有多年知縣經驗,倒不至於太手忙腳亂。葉謙一到府衙,首先去拜見府尹與通判。大名府不常設府尹,通常隻是使官員權知大名府,總領府事。

這位長官能為府尹,也是因為身為宗室,乃陛下一母同胞兄長的恭王獨子趙理,封廣陵郡王。

至於通判尤極,從一縣主簿做起,曆任判禮部南曹、知州、大名府判官等職,極為老練。凡府中事宜,需得府尹與通判一齊準許,方才有效。

這兩位大名府最高的長官中,尤極已四十有七,形容清臒,頷下蓄須,雖說其貌不揚,但見人麵帶三分笑。

趙理卻恰恰相反,他年約而立,麵容俊美,目如寒星,但不苟言笑,舉止威儀,自有一派皇家氣度。

葉謙微低著頭,感覺趙理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目光令他有些背脊發涼,一時戰戰兢兢起來。

這時趙理又輕聲勉勵了幾句,語氣不見異常。葉謙便又懷疑自己多心,他剛剛赴任,府尹怎會對他不滿呢。

尤極恍若未覺,含笑對葉謙道:“府務繁忙,葉推官務必逐日結押,切勿久拖。”

葉謙連忙回應:“多謝大人提點,下官定不懈怠。”

說罷,葉謙也就自覺告辭了。

再回去與諸位同僚相見,尤其是同為推官的章弼,及其他兩名判官,從各人態度中,葉謙又察覺到一絲微妙。

雖然大家掩飾得很好,可葉謙不是第一日從政,他麵上不提,私下卻從吏員口中探問了,知道了件很有趣的事。

在他任推官之前,顧虔和謝壬榮尚未事發,然而不知為何,謝壬榮有一日起忽然十分喜悅,與章弼等人吃了幾次酒。後來,他們底下的人都猜,那時候謝壬榮也許不知從哪打聽到了一點消息,知道顧虔要完了,覺得自己大有希望。

可惜,謝壬榮也沒料到他自己更慘,現如今在家閒坐。謝壬榮之前還上下打點過,現在大家見了葉謙,難怪有些許尷尬。

對葉謙微妙,一則是他替代了昔日同僚,二便是葉謙的運氣太好了,讓人莫名有點忌憚。

相比升官來說,這點微妙根本不算什麼,葉謙知道,隻要自己接下來的日子勤加理政,好生相處,這隻是小事一樁。

……

葉謙赴任大名府,徐菁作為他的妻子,自然也要幫他一起儘快融入同僚中,與同僚們的妻室勤加走動。

隻是徐菁既非生在官宦之家,頭一個丈夫也隻是普通人,麵對這樣的情況,心中有些犯怵。

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家裡人指點,可葉家老夫人時常照顧老爺子,藍氏也纏綿病榻,白氏就算願意幫,徐菁怕也不敢聽她指點。不得已,葉謙把已出嫁的妹妹葉訣請了回來。

葉訣性格爽朗,大大方方應下,與徐菁講了幾句要點,又說自己認識另一位推官章弼的夫人,過兩日帶她去府上一敘。除此之外,葉訣甚至指點了該拿什麼禮物上門。

徐菁聽葉訣的,知道章弼的夫人得了一子,讓人備下小兒適用的什物,禮不重財而重情,用心為上。

去之前溫瀾過來看了一眼,對徐菁道:“娘,上回脂粉鋪的掌櫃不是送來揚州的新脂粉、花水,說是京師還沒有大批的。那些留不得多久,咱們又用不了多少,也帶一些去吧。”

徐菁猶豫一下,雖然覺得不如小兒玩物合適,但一對上女兒的眼睛,鬼使神差便點頭了。

“移玉,你去拿吧。”一旁的虹玉率先說道。自從聽了人家的勸,虹玉就琢磨過來了,不能老讓移玉支使自己,卻叫她留在姑娘身邊。

誰知移玉平日口舌靈巧,這時卻毫不猶豫地一點頭,“姑娘,那我去了?”

“移玉去也好,虹玉憨得很,你選些好的拿來。”溫瀾道。

移玉應聲去了。

虹玉委委屈屈看了姑娘一眼,沒想到這也讓移玉討了好。不過讓她欣慰的是,至今為止,晚上給姑娘守夜的還是她,移玉一點沒沾著。

……

徐菁同葉訣一道去章夫人府上,因是頭次上門拜訪,並未帶上揚波。

章夫人知道徐菁是葉謙的妻子,也較為熱情,見麵聊了兩句章丘風情,稱自己也有表親在章丘。

待看了徐菁送的禮物,章夫人竟是笑逐顏開,沒有對比也就罷了,現下一看,笑容方才要真多了,捧著那些胭脂花水愛不釋手,對徐菁姐妹相稱。

後來徐菁才輾轉知道,女子愛俏不假,但章夫人這一年來忙於照顧孩兒,疏於夫妻之情,也無心打扮,沒防備章弼在外頭置了外室,她正憋著要重奪夫婿歡心,這京師尚未泛濫的花水正中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