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參加這個比賽吧,你哥就參加過。”
“你得好好念書,以後繼承家產。”
起初寧西顧將大哥當成是一個追逐的目標,他從懵懵懂懂追到長大成人,仍是個掛在前方的泡沫幻影,抓不到。
媽媽臨終前,對他說:“西顧,媽媽隻希望你過得開心,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健康快樂就夠了。”
煢煢孑兔,東奔西顧。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爸爸給他取名叫“西顧”就是在懷念長子吧?人不如故,人不如故。
驀然有一天,寧西顧自孤獨疲憊的學習中醒悟過來:我為什麼要這麼努力地去成為另一個人啊?
但這麼多年下來,他已經習慣了按照爸爸的要求去向大哥靠攏,要為人有禮,要成績優異,要比賽獎項,要社交廣泛,轉眼到現在,他回頭一看。
自己內心真實的樣子卻是一片模糊,看不清楚,他的本我究竟是個怎樣的?寧西顧自己也說不清楚。
即使他想要叛逆,想要放飛自我,可他壓根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的。
所以連叛逆無從談起。
掃過墓之後,寧西顧就問爸爸:“我們學校隻放兩天假,我得回去了。”
“好。”爸爸說。
寧西顧又坐私人飛機回去,他沒回學校,徑直去了樂煢煢住的地方。
他想去見樂煢煢。
這次樂煢煢應該會被他嚇一跳吧?寧西顧想象著樂煢煢可能會露出來的驚訝表情,不由地笑了起來。
說不定還會感動到直接願意和他睡覺吧?
去過兩回。
寧西顧已經可以熟練地找到樂煢煢家門口,按門鈴。
“叮咚。叮咚。”
沒人回應。
再按。
“叮咚。叮咚。”
還是沒人回應。
寧西顧後知後覺地想起一件事——
元旦,也是電商商家的促銷活動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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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煢煢快累死了。
不過這波他們店搞的活動力度沒有聖誕大,她淩晨兩點可算是能回家去。
樂煢煢打著哈欠從電梯裡出來,她眼睛已經快閉上了,她想,幸好今天沒化妝,可以一回家就倒頭睡。
她住的是電梯戶,一梯一戶。
電梯一開。
門口一大叢玫瑰花,淹沒半張門。
樂煢煢沒意料到,驚了一跳。
走廊燈光渾濁幽暗,寧西顧像隻大狗狗一樣,穿著另一身西裝,坐在地上,在牆與門的角落處,懷中寶貝似的抱著這一大捧花,帥氣英俊的臉蛋將將傍著玫瑰花叢。
樂煢煢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蹲下來,端詳寧西顧的臉。好帥,真的好帥,高鼻薄唇,輪廓冷峻,睫毛又濃又長,微微下垂,投下一片疏朗清逸的影子。隻是他連睡著時給人的感覺都有點清高,眉頭微皺,像是不太高興。
樂煢煢輕輕捏住他的鼻子。
寧西顧不能呼吸,轉醒過來,見到她。
他們靠得好近。
樂煢煢看見寧西顧的眼底,原本睡意朦朧、焦距模糊的眼眸漸漸清晰,映入她的身影,像是一小方宇宙中星河被點燃,俄頃間熠熠明亮起來。寧西顧的聲音帶幾分沙啞懶倦,他微蹙的眉頭也在瞧見她以後不知不覺地鬆開,輕笑起來,仿佛隻是見到她就煩惱全消:“你回來了?”
“應該我問你吧?”樂煢煢說,“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寧西顧理所當然地回答:“不是你讓我回來嗎?我答應了你今天回來啊。”
說完,寧西顧有點鬱悶,更正說:“不對,應該說是昨天了。我等了你好幾個小時了。”
少年的心看似多真誠乾淨。
你不經意的一句話,他卻會百分百當真,全力以赴為你做到。
寧西顧抱著這兩隻手都快捧不下的玫瑰花束,在這芬馥香氣中,對她一笑:“姐姐,你終於回來了,我來送你花。”
他像隻是來向樂煢煢呈現自己一腔無處安置的熾熱愛意,巴巴地給她看一眼,不敢奢求她青睞,她願意收下,他便心滿意足:“你收下我就走了。晚安,姐姐,辛苦了。”
也不知是不是工作太累,搞得頭昏腦漲。
還是今晚夜色太迷人。
樂煢煢莫名覺得今天的寧西顧格外英俊,一時間色/迷心竅,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說:“這麼晚了,你學校宿舍還開嗎?”
寧西顧說:“沒關係,我找家旅館。”
樂煢煢感覺自己在收留一隻沒人要的小狗,心軟地說:“算了,先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