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西顧今天回家了一趟。
要試穿訂做的衣服,他也準備跟爸爸好好地談一談。
他換了幾套禮服。
爸爸站在一旁看,滿意地頷首:“都不錯,我覺得灰色細條紋的那件最清爽。”
寧西顧自己摸索出一套跟爸爸談條件的套路,首先要服個軟,先聽從他做一些事,然後再把提出自己的意見:“爸,我有事想和你說。”
爸爸走到他麵前,給他整了下衣領,像是猜到他要說什麼提前開口道:“是想說你那個女朋友的事嗎?”
寧西顧:“……”
爸爸:“你從不主動跟我說話,除了要給那個大你五歲的女朋友說話。假如你是想說帶她參加生日宴會的事的話,我隻能遺憾地告訴你,不可以,我不允許。”
“彆的活動也就算了,就當時你帶個花瓶。但過幾天你的二十周歲生日宴會意義不同,你帶她出場,那豈不是會讓人誤以為她是我的兒媳婦?寧家丟不起這個臉。”
寧西顧滿肚子惱火,堅持說:“我要帶她一起去。”
爸爸抬眸冷冷瞥了他一眼:“為她著想,你還是彆帶她了,到時候我讓人把她攔在外麵,隻會讓她更難堪。是她鬨著非要你帶她去嗎?我知道,她還讓你給她買了新裙子。她以為這樣就算是半隻腳跨進了寧家嗎?”
“你怎麼就……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
“我不是不讓你談戀愛,也不是非逼著你要找一個豪門千金,可你最起碼應該與一個上得了台麵的女人交往才是。但凡她的學曆高一些、出身更體麵,我也不會這樣推三阻四。”
爸爸失望透這種話。”
“你是真的被那個女人給迷住了。我知道,這也不怪你,你在那種環境長大,是很容易接觸到不三不四的人,可你得有自己的分辨力啊。每個人都有叛逆期,你也該從叛逆期中醒過來了。”
“你哥當年就不會這樣,他交往的都是淑女……”
寧西顧心態一下子崩了,他幻聽似的,從小到大的諸多記憶排山倒海般湧出來――
“你哥哥比你寫的字要端正多了。”
“你哥哥背這首詩隻需要讀兩遍。”
“怎麼連這個都學不會,你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
這個他從未見過的哥哥就像是個一直壓在他頭頂的鬼影。
寧西顧覺得真的完全沒辦法跟爸爸聊,或許是被爸爸的眼神給突然刺激到,或許是他早就忍不下去了,寧西顧真的被氣笑了:“寧先生,我到底算什麼呢?我隻是需要作為一個優秀的兒子在生日宴上出現對不對?”
“讓大家知道你還有一個兒子,你龐大的金融帝國有一個繼承人,這個繼承人得乖乖聽從你的所有命令,做你的牽線木偶,是嗎?”
“你的一生多完美啊,唯一的遺憾就是你精心培養的大兒子不小心身故了,於是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養了我這個替代品。你瞧不起我,也瞧不起我女朋友,這不正證明我跟她般配嗎?”
寧西顧把脖子上的領結扯了下來,像掙脫束縛。
忽然之間,他什麼都想通了,他喜歡樂煢煢,就是喜歡樂煢煢。即使樂煢煢平庸、愚蠢、市儈,他還是喜歡那個女人,舍不得就是舍不得,喜歡就是喜歡。
他想和樂煢煢在一起,想和樂煢煢結婚,就算以後會分手也想和她結婚,就算要被使喚也想和她結婚,就算要吵架也想和她結婚,想結婚,想擁抱,想親吻她,想現在就回去找她。
寧西顧把西裝也脫下來,丟在地上,轉身就往外走。
爸爸沒追他,站在原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寧西顧,你敢走!你現在走了,就彆去參加宴會了。”
寧西顧在門邊站住腳步。
他輕念:“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自哂地笑了一聲。
寧西顧沒回頭,說:“寧先生,你知道嗎?我討厭我的名字很久了。你既然覺得處處都不滿意,乾脆把我扔了算了。”
寧老先生說:“你身上穿得,哪件不是我買的?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叛逆?”
寧西顧乾脆把衣服給脫了,換上了他來時穿的衣服,是樂煢煢給他買的。
錢包。手機。銀行卡。全部留下沒拿。
寧西顧渾身上下的所有錢幾乎都被剝了精光。
爸爸嘲諷說:“還給自己剩幾千塊錢啊?”
寧西顧說:“這是我自己掙的!”
但他家老宅子挺偏遠,他走了三個小時的路,才遇見一輛出租車經過,打車回城。
寧西顧感覺自己像條流浪狗似的,一身灰地蹲在樂煢煢家門口等她。
一直等到天黑。
終於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寧西顧馬上站了起來。
但他很快隱約感覺到樂煢煢的臉色不大好,不像平時一樣笑嗬嗬的,一見他,就說:“你的電話打不通,我還發愁去哪找你呢?正好,把裙子還你。”
說著就粗暴地把幾件昂貴的裙子塞進寧西顧的懷裡。
寧西顧慌了:“什麼意思?”
樂煢煢懶得跟他扯皮,冷冰冰地說:“分手的意思。”
“不是正和你意嗎?寧小少爺,你不是玩玩我嗎?我貼心地主動提分手有什麼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