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暉的話音落下,背對他躺著的薑疏朗半晌沒有動靜。反應片刻後,他拽起自己的被子,連人帶腦袋一同裹了起來,一副拒絕麵對現實的自閉模樣。
孟暉看著著實心累,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催促光球:“你掃一下他的氣運,有沒有什麼變化?”
光球立刻行動起來,將對麵的被子團仔仔細細掃了一圈:“沒有變化。”
“幸好。”一人一球同時慶幸的起來,雙雙鬆了口氣。
既然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不是戀愛腦,不會為了一場失戀就要死要活,孟暉心裡頓時鬆快了不少,關燈上床後很快就睡了。
而黑暗中,另一個床鋪上的薑疏朗本以為自己這一晚必定要輾轉反側的失個眠,卻不曾想剛剛胡思亂想了半個小時,就被不容抗拒的拉進了夢境,又看到了那個熱切追求自己的“曲學斌”。
然而,此時的薑疏朗卻沒有了上一場夢境時的激烈掙紮,死魚眼的困在軀體中唉聲歎氣。現實世界,他對曲學斌求而不得,夢境中,則是“曲學斌”對“自己”求而不得,反正不管怎麼說,他倆都沒戲。薑疏朗已經對自己操蛋的感情世界絕望了。
說起來,這一係列夢境雖然劇情上連續,但是時間上卻是快進的。現實中僅僅兩三個月,夢中便已然度過了十餘年的光陰。
因為這種時間上的快進效果,出國前一天的晚上,“曲學斌”剛剛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飛機上的小憩中,對方就義無反顧的展開了熱烈的追求,而今天晚上,“曲學斌”乾脆利落的捅破了兩人間薄薄的紗紙,告白了。
那時是一個夜晚,“曲學斌”周身帶著淡淡的酒氣,敲響了他的房門。
站在門外,“曲學斌”眸光濕潤、雙頰熏紅,哪怕夢境中對方的五官並不分明,卻讓薑疏朗和“薑疏朗”同時心如擂鼓——隻不過後者是因為緊張無措,而前者則恨不得立刻捧著那醉醺醺的臉蛋細細密密的好好親上一親,然後再將人抱入懷中仔細疼寵一番。
——隻可惜,夢中的他著實不爭氣,見到這般誘人的“曲學斌”非但沒有任何衝動,甚至還被嚇得倒退了一步。
薑疏朗痛苦捂臉,暗罵。
所幸,“薑疏朗”不爭氣,“曲學斌”卻不會輕易退縮。趁著“薑疏朗”後退拉開距離,他直接跨前幾步,擠入了屋內,用力抓住“薑疏朗”的右手。
“曲學斌”的手很熱,也不知是由於情緒激動還是酒意蒸騰;那手心也並不柔嫩,還帶著薄薄的繭子,卻恰恰昭示了他們是如何彼此扶持、同甘共苦。
薑疏朗隻覺得自己心裡驟然一軟——這是他所附身的身體的感受,此時正清晰的傳遞到了他的感官之上。由於這份心軟,“薑疏朗”原本躲避的動作頓了一下,轉而扶住了“曲學斌”因為醉意而有些搖搖欲墜的身體。
“你怎麼喝了這麼多酒?”薑疏朗聽到夢中的自己這般開口,語氣中滿是溫柔的關切和責備。
“我心裡難受。”“曲學斌”抬起眼睛,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此刻已然紅彤彤的,像是隻可愛無害的小兔子,此刻正翻身露出雪白的肚皮,將自己全部的柔軟暴露無疑,“我喜歡你,xx,你知道的,是不是。”
薑疏朗豎著耳朵仔細去聽,不願放過一詞一句,但那個應該是名字的短語卻仿佛被什麼東西刻意消音了一般,讓他怎麼抓也抓不住。
——被心上人告白卻沒聽到自己的名字,惋惜。
這廂,薑疏朗懊悔的恨不得夢境能倒帶重來,而那廂,聽到“曲學斌”的傾訴,“薑疏朗”身子一僵,遲疑片刻,終究還是將自己被對方握住的手緩緩抽出。
“曲學斌”竭力挽留,卻終究抵不過郎心似鐵,眼眶又紅了一圈,幾乎要沁出淚來:“為什麼?xx有哪裡比我好了?我知道你們從小青梅竹馬,但是你失去一切、煎熬痛苦的時候,ta又在哪?一直跟你在一起、陪著你、喜歡你的人,明明是我啊……”
“曲學斌”的語調並不激烈,他不甘,卻並不怨憤,隻是茫然、恍惚,似乎無法理解自己多年的付出為何抵不過年少無知的童稚戲言。
“薑疏朗”沒有說話,或者說,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腦中亂糟糟一片。
“曲學斌”的眸光逐漸暗淡,緩緩垂頭:“抱歉,我這樣說,並不是挾恩圖報的意思,我隻是……”
“我知道。”“薑疏朗”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
“曲學斌”稍稍振作:“那,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抱歉。”薑疏朗被夢中的自己強行禁錮著,被迫點頭,“我不是同性戀,我真得隻喜歡女孩子。”
被這場告白弄得揪心酸澀的薑疏朗:…………………………
突然想到了什麼,表情逐漸僵硬的薑疏朗:…………………………
——媽蛋!夢中這一段告白,分明就是自己現實裡告白的反轉版吧?彆說對話大意了,就連句子和標點符號都有八成相似!
——這是覺得我在現實裡不夠糟心,乾脆再將我拖到夢裡重新捅上好幾刀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