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孟暉順利進入新的世界位麵時,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身處一座破敗的寺廟。
寺廟破破爛爛,佛龕上的佛像披著灰撲撲、皺巴巴的袈裟,角落處甚至還有蜘蛛結網。廟中沒有半點火燭,但卻並不昏暗,因為明亮的天光自破了個大洞的屋頂透下,夾雜著凜冽的寒風嗚嗚咽咽。
孟暉的第一個感覺是冷,身體似乎沒有半點熱乎氣,涼入骨髓。但還不等他尋找可以禦寒的東西,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的肚子劇烈蠕動了一下,發出一聲綿延悠長的“咕~嚕~”。
孟暉摸了摸肚子,從係統空間內掏出一顆靈果啃了,這才感覺身上那股虛脫又冰冷的感覺略微緩解了一些。
——很好,他現在附身的這具身體,十有八.九是餓死的。
讓光球掃描一番,確定這座破廟隻有自己一人、周圍也沒有人煙後,孟暉稍稍安心,開始調取原身的記憶。
原身的出身還算不錯,是相府的庶子。雖然和上個世界的私生子差不多,但卻更加名正言順,基本上,隻要自己肯努力,也是能夠得到家族扶持、混出頭的。
隻可惜,原身實在是……太努力了。
小小年紀,原身就表露出超凡的天賦,三歲能文、五歲成詩,長得更是玉雪可愛,眉間天生一點朱紅,仿佛是佛陀的座下仙童。
對於自己這個漂亮聰慧的小兒子,相爺自然十分喜愛,天天將他帶在身邊悉心教導。而這樣的特殊榮寵,自然令旁人不喜。
原身第一個礙了眼的,便是他的嫡母。
嫡母也同樣育有一子。按理說,嫡子無論身份還是擁有的資源和寵愛,往往都要遠勝於庶子,但偏偏相爺更喜歡原身,而原身也十分爭氣,這就很讓嫡母惱火擔心了。
於是,某一天,一個慈眉善目、六塵不染的老和尚敲響了相府大門。在施展了一番神通後,老和尚表示相府的小公子乃是天生佛子,不應流連俗世,希望相爺能夠忍痛割愛,允他將小公子帶走、渡他出家。
原身所處的朝代篤信佛教,就連皇帝也經常去宮內佛堂做做功課。上行下效之下,全國自然佛名大盛,無論是高門大戶、官僚權貴還是平民百姓、勞苦大眾,都喜歡談一談佛法、拜一拜佛祖。
對於老和尚的話,相爺半信半疑。他舍不得年幼聰慧的愛子,但原身卻又的確生來不凡,而那老和尚也很是能唬人。
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念頭,相爺終於被妻子的枕邊風吹得動了心——萬一,他的幼子的確是天生佛子,自己將他強留於俗世,必然會見怪於佛祖,也同樣耽誤了愛子的修行。
最終,在原身的懵懵懂懂之中,相爺含淚將他送給了老和尚,而老和尚則將他帶去了京郊的一座破廟之中——在京城區域,這樣的寺廟沒有一百,也有幾十。
老和尚並沒有折磨原身,為他剃度後便儘心儘力的撫養他長大,教導他佛教經典。原身聰慧,學得自然又快又好,但好景不長,老和尚一個人苦苦支撐著寺廟,又要養一個孩子,身子骨早早就敗了,在原身十歲之時便撒手歸西。
接下來,原身便像是老和尚一般孤身一人守著寺廟,念念經、化化緣,勉強度日。
他隱隱記得自己原本是相府的庶子,記得小時候花團錦簇、金嬌玉貴的生活。但是在老和尚的教下,原身變得清心寡欲、與世無爭。他並不好奇外麵的花花世界,也更加不想返回相府,與後院那一大家子勾心鬥角。
至於原身的願望,大概就是搞清楚當年自己被老和尚帶走,到底是由於自己的確與佛有緣,還是被人算計所致。倘若是前者,那他自然安安心心做自己的和尚,爭取像是老和尚說的那般修成正果,但如果這是一場陰謀……原身也希望,惡有惡報、孽債孽償。
理順了原身的身世和願望,孟暉長長呼了口氣,在破敗荒涼、雜草叢生的寺廟小院中轉了一圈,尋到了一汪滿是枯枝敗葉的小水塘。
水塘還算清澈,能夠映出孟暉的模樣。他對著水麵仔仔細細打量著自己現在的長相,惋惜的歎了口氣。
記憶裡,原身的確是一副好相貌,隻可惜再好的皮囊,也抵不過生活的摧折。如今的小和尚五官僅能勉強看出幾分精致,但卻麵黃肌瘦、神色萎靡,就連眉間那一點朱砂也格外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