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哭,不會笑,眼睛能睜開之後,裡麵什麼情緒都沒有。
不會覺得餓,不會覺得渴,放在那裡半天都不動一下,跟一個擺設一樣。
毛老太逢人便說,“這生出來的是個什麼怪東西,哪家孩子也不像她一樣,那日我還打過她屁股,打半天都不嚎一聲,天生是個啞巴!”
“哎喲,作孽哦,這可怎麼得了,就算拉扯大了,以後可怎麼說婆家?”
“誰說不是呢!”
毛老太拍著腿訴苦,說著說著就岔到了彆處,被抱過來展示的小娃娃,一個不留神,被一個半大的孩子光著腳抱了走。
“娘,我把妹妹抱回來了。”
慧娘立刻撐起身子,小心地將繈褓接過來,目光慈愛地看著裡麵小小的人兒。
“娘,奶說妹妹是個啞巴,她是嗎?”
慧娘心裡一痛,她的女兒確實到現在也沒發出過一點聲音,她摟緊繈褓,“是娘不好,是娘沒有照顧好你。”
都是她的錯,才讓女兒生下來便不會說話。
溫熱的眼淚順著慧娘的臉龐滑落,滴在了嬰孩柔嫩的臉頰上,她沒有任何情緒的眼睛忽然生出了一絲波動,如同鮮花般嬌嫩的嘴唇中,冒出了一聲嚶嚀。
慧娘頓時一愣,不敢相信地抬起頭,女兒還是剛剛那副模樣。
“娘,娘您聽見了沒有?妹妹剛剛發出聲音了。”
毛廣雲驚奇地睜大眼睛,緊緊地盯著妹妹的臉看,那聲音好好聽啊,嬌嬌嫩嫩的,跟他的不一樣,跟大哥的也不一樣。
慧娘淚落得更凶,“娘聽見了,娘聽見了……”
雖然隻是嬰孩的哼唧聲,並不能證明她往後一定會說話,可光是這樣,慧娘已經很高興了。
“廣雲,你和廣華往後,不管囡囡會不會說話,都不能讓人欺負她,你們要保護好妹妹,知道嗎?”
“娘放心,若是有人敢欺負妹妹,我們一定把他們統統打跑!”
小小的毛廣雲揮了揮拳頭,然後趴在那兒繼續看妹妹,他的妹妹長的好可愛啊,臉白白軟軟的,就好像……好像剛蒸好的白麵饅頭。
……
毛老太因為自己先前誇下海口,在相熟的人麵前丟了人,因此對兒子新得的丫頭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見天兒地在慧娘麵前埋汰她生了個啞巴,怪胎。
慧娘不能頂撞婆婆,隻得忍氣吞聲地聽著,無人的時候回去屋裡抹眼淚。
毛永林瞧見幾次,忍不住跟他娘說了一說,結果毛老太更加不依不饒。
“我就知道,你是有了媳婦忘了娘!老婆子的命好苦啊!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兒子,為了個女人要頂撞老娘,老婆子不如去了乾淨!”
毛永林煩躁地抓抓頭,“娘,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是哪個意思?我說錯了嗎?生了那麼個東西,不會哭不會笑,看著就瘮得慌,像是沒有魂一樣?要我說,還不知道是什麼臟東西投生到她肚子裡,不然彆人家的娃咋都沒事兒?”
慧娘再也忍不住了,哭著從屋裡出來,“娘,囡囡不是怪物,她是我的女兒!便是她與旁人不一樣,也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求您彆總這麼說她!”
毛老太隻有一個兒子,因此對毛永林看得很重,就怕他不孝順自己,這會兒急了眼,“你們等著,我這就去找花神婆,讓她來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