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繡墩上隻打了個邊兒,蘇夫人見狀,輕笑道,“也是我唐突了,隻是我早聽說了你的事情,一直都想見一見你,還請孔娘子莫怪。”
“夫人言重,夫人願意見我那是我的福氣。”
“孔娘子不必拘束,我在這莊子上也住了有幾年,能說話的人不多,今兒找孔娘子來,也就是想同你說說話,沒有旁的意思。”
蘇夫人讓人上茶水點心,跟她東拉西扯了一陣子。
“其實說起來,我倒很是佩服你,蔣家的事情我聽了個大概,你能為了你女兒,什麼都不要地從蔣家分出來,這種決斷可沒多少人有。”
雪娘想到那時候的事情,嘴角微微鬆緩了些許。
“或許在旁人看來,女兒不如兒子金貴,可在我心裡,小秋就是我的命,我不容許任何人欺辱她。”
“你能這麼想很好,也很幸運,你的夫君始終站在你這邊。”
蘇夫人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這世上,如此重情重義的男子,可不多見了。”
“夫人真的以為,是因為我運氣好嗎?”
蘇夫人眉頭微動,看著雪娘那張經曆了風霜,依然很漂亮的臉。
“為了能從蔣家出來,我沒少費工夫。”
雪娘那會兒知道蔣永林是不願意的,他對蔣家還有期待,他心底是個孝順的人。
雪娘能做的,是一點一點加劇他對自己和小秋的愧疚,哪怕暫時要忍受痛苦和鄙夷,她都撐得下去。
蔣永林無疑是個善良的,蔣家又是他的家人,要原諒起來很容易。
但他看到自己的妻女一次次收到苛待,一次次吃不飽東西,雪娘忍氣吞聲,卻都還護不住他們唯一的女兒,蔣永林心底對蔣家的感情,就會一點一點地消耗乾淨。
雪娘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跟蘇夫人說這些,按理說她本該永遠藏在心底才是,做眾人眼裡柔弱溫順的雪娘。
可她也是藏了太久,麵前這個夫人,臉上出現了跟自己從前相似的表情,她便像看到了那個猶豫不決的自己一樣,沒能忍得住。
蘇夫人很吃驚,沒想到雪娘會對她說這些。
“可你若是有這種能耐,便是不離開蔣家,日子也未必過得艱難。”
“蘇夫人有所不知,在蔣家,女兒是不值錢的,等小秋長大了,不,興許還沒等到她長大,說不定就會被蔣家的老太太隨便許給誰家,得那麼一點聘禮貼補她的孫子。”
雪娘冷笑起來,“我不允許,我自己吃什麼苦都甘願,可我的孩子不行,我得為她盤算,為了她,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從莊子上離開之前,雪娘將那兩串珊瑚珠串拿了出來。
“這是蘇少爺給小秋的東西,我家小秋沒見過這些,以為是什麼小玩意便輕易地收了,我已經說過了她,如今還給您。”
蘇夫人的目光落到那兩串紅豔豔的珊瑚珠上,如卿很少有想要的東西,這是他難得跟自己討了去的,果然是要送給小秋。
“我家如卿是個悶葫蘆,當初搬來莊子上,我還擔心他會不會性子養的更加沉悶,多虧了小秋,讓他比從前都開朗了許多,這是他特意要了去送給小秋的,你們還回來,他會難過。”
雪娘搖搖頭,“那也太貴重了,孩子之間的友誼單純乾淨,不需要這些東西,夫人也請放心,我會教好小秋,不會讓夫人為難。”
雪娘放下東西,恭恭敬敬地退出去。
蘇夫人揉了揉額角,“這可真是……果然不是尋常人,心思通透得很。”
晚上,她將珊瑚珠串擺在了蘇如卿麵前,“瞧瞧,人家丫頭的娘都知道要避嫌,你們如今也大了,該注意的地方也該注意一些,小姑娘的名譽很重要的。”
“我明白,娘放心吧。”
蘇夫人完全沒有放下心!
不過這個雪娘,倒是相當有意思,她尋思著,往後可以多找她來說說話。
……
去見了蘇夫人,對蔣永林一家並未造成什麼影響,不過蔣家卻不知道為何知道了這件事兒。
苗柳一臉的幸災樂禍,“肯定是做了錯事,被叫去教訓了,以為自己接了莊子裡的活就出人頭地了?娘你瞧著吧,就她那種妖妖嬈嬈的,一定會被莊子裡的夫人厭棄!”
蔣老太心裡也很解恨,不過也有些擔心,“不會連累到咱家吧?咱們可跟他們沒關係。”
翠嬌在一旁忽然插了一句,“娘,可這事兒我們說了不算,若是莊子裡的人認為他們還是蔣家人,那可就說不準了。”
“那怎麼行!我們怎麼能被那毒婦給牽累?明兒我就讓人去莊子裡說,咱們與孔雪娘沒有任何關係!”
蔣老太著急上火地想法子,翠嬌眼珠子轉了轉,將蔣老太拉到一旁,“娘,您彆擔心,我那裡已經有眉目了,隻是……您也知道,現在做什麼事兒不要銀子呀?”
提到銀子,蔣老太的臉立刻皺了起來,可想到蔣永林的差事,忍著肉疼問,“要多少?”
“比孔雪娘年輕漂亮又聽話的姑娘可不好找,怎麼也得……”
翠嬌比了個數,蔣老太的臉立刻黑了,“要十兩?”